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備忘錄 No.12：不是每段記憶，都需要回來

程翎最近開始夢見「空的房間」。

那房間什麼也沒有——
沒有照片、沒有書、沒有回音。她坐在正中央，窗戶是開著的，
風輕輕地吹過，卻不帶來任何聲音或氣味。
夢裡她問自己：

「這是哪裡？」

沒有回答。
她知道這是她自己的地方——
不是租屋處，不是病房，不是照相館，而是一個只有她能進入的記憶夾層。

—

她醒來的時候，嶼坐在床邊。
他沒有帶錄音機、沒有相簿，只有一杯剛泡好的茶，還冒著熱氣。

「你來做什麼？」

他想了想，輕聲說：

「陪妳喝茶。」

她望著窗外，眼神淡淡的：

「我還沒想起你。」

「我知道。」

他微笑，

「我只是想來這裡一次，當你不記得我的時候。」

她沉默良久。

「你會希望我想起來嗎？」

嶼的聲音輕得像夢：

「其實……不是每段記憶，都需要回來。有些回來了，只會更痛。」

—

那天晚上，她打開那個封存已久的小盒子。
裡面真的只有一封信，還有一張她小時候的照片——
那張早已被她自己燒毀、卻在記憶中反覆出現的照片。
信是手寫的，筆跡不像她，也不像嶼。

「給正在尋找自己的妳：

如果有一天妳發現自己記不起來某些東西，請別急著挖掘它們。不是每段記憶都該被回收，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回到你身邊。

有些人，是來讓你學會怎麼忘的。

記憶是種選擇。而妳選擇成為現在的妳，已經很好了。

——一個曾經記得妳的人」

—

她看完信，把它重新放回盒子，卻沒有蓋上蓋子。
她知道，自己並沒有得到答案，但也許那不是重點。
她不再每天檢查備忘錄，也不再追問嶼有沒有隱瞞。
她只是把那間空房間當成一種提醒——
有些空白，永遠填不滿，但它們依然是真實的一部分。

—

夜深了，嶼要走的時候，她忽然說了一句：

「下次你再來的時候……不用再帶任何東西。」

嶼點點頭。

「我知道，因為妳終於開始相信，妳不需要用別人的記憶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她輕聲一笑，轉頭看向窗外。
風仍然輕輕地吹，這一次，她聽見了窗外的聲音。
不是誰的聲音，而是自己的。

—

（待續）

▶️ 備忘錄 No.13：我在你離開後才開始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