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糧、塌房與出海:語言如何在迷因中生長

鹿娜的彼岸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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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於“出海”和“產糧”和海洋文明和農耕文明的聯繫的討論說開去。

引言|當「產糧」與「出海」被文化理論包裹

那天我正在手機上漫無目的地滑著,朋友突然發來一張截圖,是她在小紅書上看到的一篇帖子。截圖裡那句話寫得挺妙的:「你不覺得很有趣嗎?國外叫 ship,我們叫產糧;一個出海,一個種地,這不就是海洋文明與農耕文明的差別嗎?」

我看著那張圖,嘴角翹了一下,下意識地點了個頭,覺得好像說得還挺有道理。但也只是點點頭而已,沒放在心上。

過了幾天,朋友又轉發了一篇語言學向的解釋貼過來,說這些詞其實有比較具體的來歷,比如「產糧」最早是從「糧食向」這類無CP作品演化來的諧音,「塌房」則是某次災難新聞中一位受訪者的真實措辭,後來逐漸被網友用來形容偶像人設崩塌的情境。至於 ship,它根本不是「船」,而是 relationship 的縮寫。

原文條理分明,內容也挺嚴謹,但我注意到下面有一條評論寫道:

「也有人說受夠這些‘農耕文明’‘海洋文明’的本質主義想法了。把不相干的東西牽強附會到上面更是令人頭大,看了一點社會學就瞎講。」

這句話讓我愣了一下,有些不舒服。它好像刺中了一種我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語態:用一些看似宏大的文化分類,來幫助自己快速解釋一個其實源自網絡迷因的用語演變。我想起我那天點頭的動作,竟有點像無意識的附和——我接受了一個看似深刻的解釋,但卻沒想過它是否真的經得起推敲。

於是我開始往回查,試圖弄清楚這些詞的來歷。不是在理論書裡找答案,而是回到微博評論、小紅書備註、豆瓣小組、B站彈幕和AO3標籤裡,那些詞真正被「造出來」、被使用、被誤解和轉義的地方。我發現,那些被安上文明敘事的詞語,其實很多都源自諧音梗、玩笑話、錯位引用,或者一次社群間偶然的語感共鳴。

這篇文章,就是我為這些詞語所做的一次逆向調查。我不打算駁斥所有文化理論的嘗試,而是想提醒我們,語言的生命力往往並不是來自什麼宏大的敘事,而是來自我們彼此之間的微小互動,來自那句「你懂我在說什麼」的默契。它可能很荒謬,但正因為荒謬,它才真實、自由,並且有點可愛。

詞語與文化:從「產糧」說起

我們先從「產糧」說起。這個詞如今已經成為同人圈的日常動詞,常常出現在評論區:「太太辛苦了,今天也吃到了熱騰騰的糧」、「圈子最近斷糧了,有沒有人來產點糧啊」。如果你是局內人,這些句子聽起來再熟悉不過;但如果你第一次看到這些用法,很難不聯想到農田、收成、糧食供應,彷彿同人文成了一種勞動成果。

其實,「產糧」這個詞的前身——「糧食向」,再往前追溯,還能抵達一個幾乎被遺忘的源頭:「良識向」。這個詞乍看像是中文創造,但它實際上來自日語的借用,是「良識(りょうしき)」與「向き」結合的翻譯照用。「良識」在日語中有「常識、理性、不偏激」之意,而「〜向き」則是表示「傾向、面向某種讀者群」的語尾。因此,「良識向」本意是指那些不帶過激感情、不歪曲人物設定、不搞修羅場或黑化的理性作品,強調對原作的尊重與內心平衡的觀賞體驗。

早期中文同人圈深受日語詞彙系統影響,「良識向」就是在這樣的語境下被直接使用、接受,並逐漸本地化的。只是在口語流通和網路打字中,「良識向」與「糧食向」音近,慢慢地出現了混用、誤解,甚至演變。某種程度上,「糧食」比「良識」更具象——它不只是道德或態度,更是一種「可以吃」的、填飽讀者情感胃口的東西。這種語義滑動並不罕見,它幾乎就是一個語言社群活著的證明。

後來,「糧食向」被簡化為「糧」,再衍生出「產糧」、「吃糧」、「糧荒」等詞彙,一整套屬於華語同人圈的語言系統逐漸自立門戶,從日語借詞中長出自己的文化辨識度。這也讓我重新理解了語言裡的「誤讀」:它不是錯誤,而是轉化,是某種文化接力的開端。就像我們對 ship 的誤會一樣,有時正是這種不準確的理解,創造了最深的共鳴。

這也許就是為什麼,「產糧」這個詞會被某些文化解釋延伸為「農耕文明」的語言映射。但實際上,這個詞的演變過程,並沒有那麼宏大,也沒有那麼遙遠,它更像是一次社群內部的語音遊戲與語義移動。

從語言學角度來看,這是一個典型的「語義轉移」(semantic shift)與「隱喻擴展」(metaphorical extension)的例子。當一個詞在社群中被頻繁使用,它會慢慢脫離原始語境,獲得新的社會功能。尤其在網路語言中,這種變化速度更快、更富創造力。

值得注意的是,「產糧」之所以被接受並廣泛使用,不僅因為它意象清楚、節奏輕快,還因為它創造了一種溫柔的身份認同——產糧的是「太太」,吃糧的是「讀者」,這種語言安排裡有一種微妙的情感結構:創作者被視為慷慨的供應者,讀者則是溫柔地感謝並共同參與的消費者。這是同人文化裡非常核心的一部分:不是單方面的輸出,而是循環的熱情。

我們當然可以說這像是一種「農耕式」的語言形象,慢慢耕耘、定期收穫,節奏感鮮明。但更重要的是,這個詞語的魅力,恰恰在於它不是誰設計出來的——它長出來了,就像野草,從一個小社群的玩笑裡,長成了全網都懂的默契。

語言學裡有個術語叫做「社群語言創造」(community-generated lexicon),指的是特定社群基於共享經驗與語感,創造出只有自己人能懂的詞語和語法結構。「產糧」就是這樣的詞,它沒有經過正式命名,卻因為某種情緒和語音的貼合,被一代代地使用下來。

當我們今天用「產糧」這個詞時,其實也正在延續這個社群的語感傳統,而不是某種千百年文化基因的遺傳密碼。

塌房與出海:詞語的再語境化與誤讀

如果說「產糧」是語音遊戲與情感互動的產物,那麼「塌房」和「出海」這兩個詞,更像是一次語境轉移的冒險。它們本來所屬的語義空間,與今天的網路語境幾乎毫無關係,但又意外地貼合、傳神,甚至——過分精準。

我們先說「塌房」。

這個詞現在幾乎成了「人設崩塌」的代名詞。不管是明星私生活曝光、藝人翻車,還是網紅被扒出過往言行不一的黑料,評論區總會出現兩個字:「塌房了。」有時語氣是惋惜的,有時是幸災樂禍的,有時則是自嘲式的疲憊,好像又一次相信錯人,又一次被迫搬出自己情感的「精神家園」。

但「塌房」這個詞並不是誰設計出來描述偶像形象崩塌的。它的源頭,據說來自十多年前一次災難新聞。一位受訪者家中在地震或洪災中倒塌,她在鏡頭前崩潰喊出:「我家塌了,我家真的塌了!」——那是一個人最真實的哀哭,原本完全與娛樂圈無關。但語言的流轉是奇妙的,那句話在網路上被轉發、模仿、戲謔、二次創作,最終成了今天「塌房」的雛形。

語言學裡有個術語叫「語境重構」(recontextualization),指的是語言片段從原始語境中脫離,進入一個全新的語用環境,並被重新賦予意義。從「我家真的塌了」到「某某塌房了」,正是這樣一次轉化的過程。它的力量部分來自於這種斷裂:原始語境的痛苦,為新的語境提供了情緒的重量;而新的語境,又透過這個過重的詞語,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諷刺效果。

這當然可以被理解為一種語言暴力,但同時,它也揭示了語言如何在網絡中進行快速的符號轉化。我們不是創造新詞,而是「挪用」與「重置」,讓舊的語言發出新的聲音,甚至帶有某種集體潛意識的情感投射。

再說說「出海」。

它最初是商業語境裡的詞,指的是國產產品、網文、遊戲等走向海外市場的過程。後來被同人圈借用,用來指代「磕到國外 CP」或「把本命送出國」的行為,比如英美劇、美漫、K-pop、歐美電影裡的 CP。這時候,「出海」的語義開始模糊:是角色出海?粉絲出海?情感出海?還是創作出海?

有趣的是,與「出海」常相伴的另一個詞是「ship」。這個詞在英文中指的是「磕 CP」,最早來自 relationship的縮略語。人們說 "I ship them",意思是「我站這對」。但中文語境裡的使用者,常常將 ship 理解為「船」:CP 是一艘船,我們是船員,這艘船會起航、會遇難、會沉沒。

「我的船翻了」、「這對我還在船上」——這些句子本來是英文語境中的象徵用法,但在中文裡重新接軌到了真正的「船」這個意象上,與「出海」的說法形成了某種文化意外的共振。這裡就出現了一種奇妙的語言現象:本來不相關的語源(ship ≠ 船)因為語音和語義的巧合,在不同語言之間產生了誤讀,而誤讀又反過來強化了語義上的連結。

語言學裡有個名詞叫「民間語源學」(folk etymology),就是指人們基於語音相似而對詞語起源產生誤解的現象。「ship 是船」就是一個典型例子,雖然這種理解從語源上並不正確,但在使用中卻擁有了強大的情感效應——這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並不認為這些說法是錯的。相反,我覺得它們是非常真實、自然的文化語感建構,是使用者對語言的主動參與,而不是被動接受。無論是從地震新聞中來的「塌房」,還是從 relationship 而誤讀為船的「ship」,這些詞都證明了一件事:語言的誕生,從來不是設計好的,而是在無數片刻裡被共鳴、被轉化、被流傳的。

語言不是設計出來的:語義的迷因式生成邏輯

我們時常以為語言是設計出來的——由誰定義,由誰命名,再由誰教會別人怎麼使用。但如果你真的花時間潛進同人圈、B站彈幕、豆瓣小組、微博超話,去觀察一個詞是怎麼從一個玩笑、一個口誤、一句回帖變成今天全網皆知的熱詞,你會開始懷疑這套「設計」的說法是不是有些過於簡化了語言的真實生命。

語言學裡有個概念叫做「語言迷因化」(linguistic memetics),它將語言的傳播比擬為迷因的流動:快速、偶然、不穩定,卻極具感染力。一個詞不一定因為邏輯嚴謹而被接受,而是因為它聽起來「順耳」、看起來「好笑」、用起來「剛剛好」。你甚至無需完全理解它的來源,只要你能用它說出「自己人聽得懂的話」,那它就會活下來。

「產糧」就是這樣的詞。它的出現,並不需要任何人召開命名大會;「塌房」也不是由誰坐在辦公桌前定義它的使用規則;「ship」和「出海」的結合,並沒有語源學背書,卻擁有情感上的真實航行感——而這份感,是再嚴謹的詞典也寫不進去的東西。

我們可以用語言學的工具來觀察這些現象,比如:

  • 語義轉移(semantic shift):原有詞語在新語境中獲得不同含義;

  • 語境重構(recontextualization):語言脫離原本語境後,在新語境中被重新解釋;

  • 民間語源(folk etymology):因為語音相似而出現的誤讀或重新理解;

  • 社群詞彙建構(in-group lexicon):特定社群為了強化身份而創造的「內行話」。

但如果只停留在這些術語,我們可能又會錯過語言的另一面:那種幽默、隨機、毫無預兆的閃現感。語言的變化很多時候就像是「被滑進去的」——一個詞突然在評論區爆火,不是因為它背後有什麼文化密碼,而是因為某個人用了它剛好用得特別妙,於是大家開始模仿、變形、擴展。

也正因如此,我們才要對那些試圖建立「宏大意義」的人保持某種溫柔的理解。他們想從這些詞裡找出某種文化線索,也是一種參與方式,是另一種語義共構的嘗試。只是我們也可以同時意識到,語言的世界遠比任何解釋都更寬廣,它的意義可能不來自源頭,而來自我們怎麼用它去靠近別人、說出自己。

「語言不是設計出來的」,這句話說來簡單,但它背後蘊含的,是對生活中那些微小創造力的尊重。當我們說「產糧」、「塌房」、「出海」、「上船」、「翻車」、「發刀」……這些詞語在技術層面上也許都沒有什麼權威的出處,但在使用的那一刻,它們和我們一起共構了一種只屬於這個時代、這個群體的語言現場。

而語言的現場,不就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彼此召喚的方式嗎?

誤讀與巧合:語言之間的相遇與錯位

在探索這些詞語的時候,我也開始注意到一些表面上看起來「意思相通」但其實語源完全不同的詞彙。比如英文的 ship,我們現在幾乎等同於「磕CP」的代稱。說「I ship them」、「這對我上船了」的時候,腦中浮現的不是戀愛,而是那艘正在海上搖晃的小船;是情感之海裡兩人緊握雙槳,一起出發的畫面。中文使用者更進一步,把這個「船」具象化為「出海」、「沉船」、「翻船」等行動,一整套語義鏈條就這樣生成了,還帶著一點兒海風。

不過,在語言學上這是一場純粹的誤讀

Ship 在英文裡並不來自航行或船隻,而是 relationship 的簡化用法。這個詞最早出現在 1990 年代的粉絲圈,尤其是美劇《X檔案》的觀眾之中。當時有人希望主角 Mulder 和 Scully 在一起,但寫 relationshipper 太長了,就簡化成 shipper,後來乾脆說 I ship them。這完全是一場出於實用與群體語感的即興創造,與「航行」沒有任何語源學的聯繫。

然而,在中文語境裡,這個詞卻「自然地」被讀成了那個我們熟悉的「船」。這就像是語言在過河時遇到了一條名字相同但來路不同的小船,於是乾脆跳上去,順水而行。這個意象太鮮明、太好用了,以至於沒人去查證它原本的來歷。大家只記得那個畫面:一對 CP 出海了,我們都在船上,看風浪、也等風平。語言在這一刻不是被理解,而是被「感受到」。

語言學上將這種現象稱為 民間語源學(folk etymology),也就是:當一個詞的來源難以理解、或原意被遺忘時,人們會根據語音、拼寫或直覺聯想,去「重新發明」它的解釋。它不是錯的,只是不準確。但它卻因此變得更有參與感,更貼近生活,也更有記憶點。

這樣的誤讀,有它迷人的一面。它讓語言變得更形象、更好記,也更容易參與;你不需要懂英語的詞根和歷史,只要你會說「我上船了」、「這對我已經沉了」,你就已經是這場集體情感的乘客。語言不需要被理解,它只需要被使用。

而這樣的誤讀,並不只發生在 ship 上。

你知道嗎,英文裡的 island(島)本來根本沒有那個「s」。它的古英語形式是 īegland,意思是「水中之地」。但因為後來大家覺得它看起來像 isle(小島,來自拉丁語 insula),就自作主張在拼寫中加了個「s」——從此 island 成了我們今天看到的樣子。這就是民間語源的又一個經典例子:語言被我們自己的誤解所塑造,並最終被我們自己所接受。

還有 ear。英文裡的 ear 可以是耳朵,也可以是玉米穗的「穗」,an ear of corn。但它們根本不是同一個詞。耳朵的 ear 來自原始印歐語 aus-,是「聽」的意思;玉米穗的 ear 則來自日耳曼語的 ahsō,與「收割」有關。它們只是碰巧長得一樣罷了。

又或者 fast——你今天跑步 fast,明天堅守陣地 hold fast,你可能會以為這個詞有兩個意義。其實它本來只有一個意義:fastuz,意思是「穩固」。從「堅固不動」到「迅速移動」,語言只轉了一個彎,變出兩個相反的詞義。

我還喜歡 starvestrive 這對「假雙胞胎」。一個是餓死,一個是奮鬥,聽起來好像是某種極限人生的並列。但它們其實毫無關係。Starve 來自古英語 steorfan(死亡),strive 則來自古法語 estriver(爭鬥)。它們只是恰好拼寫相近,但從未真正相遇過——就像平行宇宙裡擦肩而過的旅人。

這些例子讓我開始明白,語言的誤會從來不是障礙,而是出口。它讓我們走上一條原本不會走的語義小路,在那裡遇見一些新奇、滑稽、但也真實的風景。

當然,這樣的誤讀也有它的代價。如果我們太快地將這些詞語套入宏大的文明敘事,將「產糧」定義為農耕思維、「出海」定義為海洋文明的殘影,我們可能會錯過語言本來的自由:它本來不屬於哪個地理類型,它是從一次玩笑裡、一次情緒裡、一次共同經歷的共鳴裡長出來的。

我一點也不願意責備那些試圖建構宏大敘事的人。因為這種「尋找語言背後邏輯」的努力,也是人類理解世界的一種方式。不過我也想留下一點空間,給那些不需要解釋、也不想被解釋的詞語。

有些詞,我們只是喜歡它用起來的那種感覺。有些語言,我們只是在說它時,覺得彼此靠得更近了一點。

結語:語言的魅力在於偶然與流動

回頭看這些詞的旅程,我總覺得它們像是走失的小舟。一開始也許只是誰隨口的一句玩笑、某個論壇裡的打錯字、一次災難新聞裡的真情流露,又或是一種無意間的誤會。但這些詞沒有沉沒,它們飄過評論區、群聊、彈幕、tag 和備註,被一次次轉發、使用、再創造,最後變成我們今天說話時幾乎不會停下來思考就會脫口而出的語彙。

我們常常以為語言是一種秩序,是標準、正確、清晰邏輯的系統。但實際上,它更像是一種集體情感的碎片拼圖,是記憶、語音、情緒、偶然與共鳴交織出的流動風景。當我們說「產糧」的時候,不是真的想到了種地;當我們說「塌房」,也不是真的經歷了地震;而當我們說「我 ship 他們」,我們也許並不在海上,但那句話還是帶來了一種一同航行的幻覺。

語言的力量,就藏在這種模糊之中。它不是因為準確才有效,而是因為它讓我們參與——不論是作為創作者,還是讀者、觀察者、磕CP的人、吐槽的人、點贊的人。語言是一場共演,而不是一場闡釋。

這也許就是我最想說的:那些我們以為需要被解釋清楚的詞,有時反而是最不需要被定義的。它們之所以能走進我們的生活,是因為它們夠模糊,夠彈性,夠任性。它們不是誰設計出來的,也不是哪個文明硬塞給我們的;它們是我們一點一點說出來、聽進去、慢慢留下來的。

想從語言中看見更大結構的人是很有趣的人,從「產糧」與「出海」裡看見文化背景、文明脈絡的解釋,本身何嘗不是也構成了語言的一部分,知識就是這樣被使用和生產的。不過,我也願意替另一種聲音留下空間:語言有時只是語言,它也可以不必非得通向什麼,也可以停留在我們說出它時,那一刻的會心一笑、默契對望,和一句「你也這麼想啊」的感覺裡。

我們在同一艘船上,未必是因為信仰同一套理論,而是因為我們一起喊過「塌了」,一起等過一位太太「產糧」,一起轉發過那對「沉船」的CP。這些詞把我們連在了一起,不是因為它們正確,而是因為它們剛剛好——剛好出現,剛好被懂,剛好留下來了。

語言的魅力,從來不只是它能說明什麼,而是它能帶我們去哪裡。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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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娜的彼岸王國你好,我是 Luna,是一位公民記者,我目前我正在學習媒體、民主與人權專業。本部落格主要聚焦於亞洲的新聞故事,也分享日常,謝謝你的喜歡。Medium: https://medium.com/@himmelochjord 聯繫我: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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