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澳門特務程一鳴（三）：How！

題外話：最近希望認真研究1949年後國民黨在澳門情報活動，如讀者有相關資料，極歡迎與16號聯繫。

作者：恆（澳門學16號作者之一）

這系列來到第三篇，前兩篇分別講述為何研究程一鳴，以及其生平，建議讀者先閱讀這兩篇文，然後再回來這篇文，閱讀體驗會更好。

1964年，國民黨駐澳門特務頭子程一鳴從澳門叛逃到中國，正式結束其長達三十餘年的特務生涯。此事坊間有很多稗官野史式議論，有人說他是中共雙面間諜、有人說何賢說服了他，但究竟發生什麼事，Who knows？

No one knows，或許正是情報史的痛點，情報工作本來就是極隱蔽、極機密之事，能留下一點點資料，恐怕就要偷笑了。所以這篇文章，我會簡單談談從何入手研究程一鳴。

情報檔案與國家安全

記得當初在台灣挖檔案，其實最想挖情報部門檔案，主因是基於本人淺薄的認知，主導國民黨在澳門活動的機構應該就是情報單位，要深入了解國民黨在澳門的運作，首先肯定需要從情報單位入手。

可惜筆者讀書時，台灣情報部門幾乎沒有開放1949年後檔案，當年台灣所有部門中，檔案開放程度最高是外交部，所以只能依賴外交部檔案，程一鳴雖然多多少少與外交部有關連，但始終程不屬於外交體系，只有極少數外交部檔案提到程，很難單靠這些檔案加深對程的了解。

台灣情報部門沒有開放檔案，關鍵原因便是檔案法。根據過往檔案法，政府部門可以「國家安全」等原因不開放檔案，過去情報部門就一直以「國家安全」為由，把眾多應該早已開放的檔案繼續「保密」，使外界一直無法接觸相關檔案。

台灣情報部門的舉動引起不少台灣歷史學者質問，究竟數十年前的檔案藏了甚麼內容，直到今天還可以影響「國家安全」。

後來有學者獲得機會審視這些被認為仍影響「國家安全」的檔案，發現很多根本毫無機密可言，更談不上可以影響「國家安全」，要求政府盡快開放檔案，不要再以「國家安全」等借口推遲檔案的開放。

正是這個契機，台灣政府從善如流，決定修改檔案法，更嚴格要求每個政府部門，一旦檔案屆滿年限，就必須開放檔案，再不能以「國家安全」等原因延遲檔案開放，而新檔案法於2024年正式落實。

解密檔案中的程一鳴

新檔案法落實後，台灣開放檔案的程度急速上升，台灣情報部門的檔案更是井噴式開放（以往幾乎沒有開放）。以我個人親身經驗為例，過往以關鍵字「澳門」搜尋台灣檔案數量不多，最近以同樣關鍵字搜尋，數量有非常明顯增多。

檔案開放，定必有助歷史研究，想當年《兩蔣日記》開放，立即引起一波中國近現代史研究。如今台灣檔案極大量開放，勢必會引起一波台灣近現代史研究，甚至東亞冷戰史都可能有進一步發展。

話題有小小扯遠，但正是在上述背景下，程一鳴研究才有一絲生機，因為嚴肅的歷史研究與史料有莫大關連，如今史料「被釋放」，我們才有擺脫以往野史式討論程一鳴機會。

筆者暫時只有查詢檔案目錄，並沒有細閱新開放的檔案，所以當中究竟有多少與程相關的檔案，心裡也沒有底。

不過，我首先查看了程一鳴投共前效力的情報機構——國防部情報局，已有過百卷可能與程相關的檔案，多少增強我對研究程一鳴的信心。

澳門讀者對「國防部情報局」這個名詞應該相當陌生，這個機構的前身教為人熟悉，便是中國著名特務組織「軍統」。

軍統於中日戰爭時勢力達到顛峰，中日戰爭結束後改組成「國防部保密局」，國民黨敗退台灣後，保密局再次改組成國防部情報局，專門負責對外情報工作，有點像美國CIA。

關於國防部情報局這個組織這裡不深入討論，但作為程效力的機構，合理推測雙方應該有大量文件往來，畢竟程一定需要以電文回報工作，上級也會以電文下達命令，從而產生檔案。

「理論上」國防部情報局應該有不少關於程的檔案，但現實上出於各種原因，例如沒有保存好、被銷毀等，都會令到這些檔案消失。無論如何，還是需要實際慢慢挖檔案，才能有一個完整的想法。

口述史中的程一鳴

除了檔案這些官方史料，筆者其實非常希望能找到一兩位曾經與程接觸的人進行訪問，簡單說就是口述歷史。

程在澳門從事情報工作足足有十多年之久，縱使情報工作隱蔽，也不可能完全不與任何人接觸，只是這些都是數十年前的事，恐怕斯人已去。筆者記得當年搜尋程相關資料時，偶然發現有一名自稱是程手下的老先生，說他潛伏在澳門警察中，為程提供澳門政府情報。程投共後，所有手下都不被信任，老先生只好移居他國，臨終前把這些事情紀錄下來。

筆者當時就覺得非常可惜，首先情報人員其實多數都傾向把秘密帶進墳墓，這似乎是一種情報界的職業道德，所以很少人願意公開談論情報工作。如果我更早發現這件事，說不定有機會採訪老先生，不但可以更深入了解他如何在澳門警察中當起間諜，更可以從他口中知道更多程私下的一面。

官方檔案固然非常重要，但通常很難從檔案中知道一個人私下的一面，而口述歷史就是填補這空缺重要的方法。

從下篇新文開始，我將會把挖到的檔案編織成一個又一個關於程一鳴的故事，希望以更通俗有趣的手法，讓讀者更了解程一鳴。當然，如果有任何關於程一鳴的「料」，歡迎隨時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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