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 \\ 回到過去
想回去 2002 年的 7 月 5,6,和 7 日,那是父親去世和葬禮的日子。
父親是因疾病忽然英年早逝,享年51嵗。想回到那幾天不是爲了重溫傷痛,是想要以一個剛剛喪父的中學生身份去質問那些莫名其妙的親戚,到底他們怎樣做到在白天消費了父親然後晚上還睡得安好。
父親的其中一位姐姐,也就是我的姑姑,嫁的特別好。姑丈開了幾間店,後來還成立了公司,和兒子一起打理旗下的公司,好像一個集團那樣。在那個年代的一個小市鎮,能夠做到這樣的規模是屬于非常了不起的。然後在父親的家族裏呢,包括父親本身在内和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沒有如此的成就,我們都不是什麽富裕的家庭。所以理所當然在我有記憶開始,這位姑姑和她的家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有錢人,而我也從小就不喜歡拜訪他們家,總覺得在那裏全部人一直要對他們卑躬屈膝,連祖父也是勢力眼的人所以他也站在他們那一邊打壓自己其他的孩子。
重點來了,父親去世后,記得我只在知道消息和看見父親的遺容那一刻有哭,葬禮的期間我根本哭不出來。因爲整場葬禮好像是其他人用來打交道的場所。剛開始只有親友到來憑吊時還算正常,然後姑姑和姑丈登場后就開始匪夷所思了。我開始懷疑他們才是主家,因爲他們不停的吩咐治喪工作人員做這做那,可能他們也有自願付費但那不是重點。一個人的葬禮不是應該只需要尊重死者本身的遺願,或者是他直屬家屬的意願嗎?父親本身并不是對宗教虔誠的人,他只想要一切從簡,更重要的是不希望母親話不必要的錢。但是姑丈完全沒有想要聽取母親和姐姐的解釋,就自行對父親的葬禮進行改造。接著不斷的有一堆不認識的人來憑吊,然後他們根本不是來對母親致哀,而是上了香后就跑去姑丈那裏握手問候然後有説有笑。我只是個幼稚的中學生但是我也疑惑爲什麽要在人家的葬禮説笑。第二天更匪夷所思,忽然有一班大約二十個穿著制服的樂隊過來表演,吹奏著不同種類的樂器和鼓;然後來了一位州議員,好像有攝影師在拍他們。當然,這些人都不是我父親認識的人,而是尊貴的姑丈大人請來的,他應該是覺得這樣的排場能讓父親走得比較“體面”。
如果可以回去那個時候,我想向前去問那位州議員:叔叔不好意思,這裏是我爸爸的葬禮,我爸爸不認識你,可以請你不要在這裏打擾他嗎?
第三天的出殯和火化儀式也很心寒,我親眼目睹原來親姐姐也可以如此的陌生。父親遺體火化時,負責儀式的師傅告知家屬必須哀叫死者出來,應該是希望靈魂可以順利出來的意思,好像是希望最好帶著哭哀的叫聲,我忘了。因爲我只記得姑姑就站在我旁邊,抓著我,然後忽然以音量100 的聲音在我旁邊哭喊,我當時在父親火化時根本來不及悲傷,因爲我只有驚嚇。她的哭喊聲是能夠做到不間斷的,然後在師傅告知儀式結束後,她立馬停止,然後告訴我説:OK,好了。我轉頭望向她的臉,那是一張若無其事的臉,我的驚嚇程度也飆上100。
父親的離世無疑是我們一家人永遠的遺憾,他的葬禮更是另一種遺憾。但往另一方面來想,父親借用了自己的葬禮來讓我在十多嵗就看清了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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