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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木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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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時代的上班:貓們曖昧的待貓接物原則

灰木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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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I時代的貓咖啡館裡,可可貓努力堅持「不被工作吞噬」的原則,卻在與焦糖貓、小柴貓、榴槤貓的互動中,屢屢被推向內耗與矛盾的邊界。她渴望體面與自由,卻發現「自我保護」與「共處」之間並無明確界線。夜色裡,她望向窗外那輪像榴槤貓眼睛一樣諷刺的月亮——曖昧的、洞察的、帶笑的——彷彿提醒她:在這個世界上,清醒的貓也許註定孤獨。

可可貓不是一隻純粹的寵物貓,她沒有名貴的出身,她的一部分貓糧最近幾年還需要靠到貓咖啡館賣萌打工來賺取,但她不希望活得太辛苦(在AI時代,越來越多的貓因爲透支自己的健康導致極高的身心代價,她不想那樣)。她相信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小動物,打工生活對她來說即便是一種不得不選擇的方式,可她認爲,那只是一段生命體驗。爲了讓這段體驗最後是在健康不受上班損害的情況下完成的,她需要為這次體驗制定一點待貓接物的原則。

什麼樣的原則呢?首先,保護好自己的第一步是認清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命比工作表現重要得多,可以隨時爲了健康犧牲工作表現。AI時代來了,如果以咖啡館的利益為優先,數據的精準測算會導致客戶增加、工作量暴漲,貓貓如果生活在由此帶來的疲憊中,恐怕工作的優質表現也根本談不上。

其次,可可貓有權靈活調整自己的處事原則。隨着工具和使用工具的生命的變化,商業大環境也在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今天大家都說這樣的貓比較討喜,明天她可能又會失去客戶的愛,他們的注意力轉向其他品種或者性格的貓。在這樣的情況下,貓貓的情緒可能會經歷環境變化帶來的波動甚至脆弱和不適。與此同時,周圍的貓,尤其是她的老闆焦糖貓並不理解外在世界的變化,在咖啡館工作10年以上的老貓們和焦糖貓可能還在藉由曾經的標準衡量每一位上班貓的工作質量,雖然連他們自己都曉得這些標準如果套用在自己身上,他們也會渾身不自在。

在內心的原則和外在標準之間的不斷碰撞裏,或許可可貓也會懷疑自己的上面兩條原則是否真實適用於自己所面對的環境和生命之中,甚至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一隻足夠有智慧的貓貓。這就讓她的原則變得有些曖昧不清。

上星期發生了一件離譜的事,焦糖貓同時讓可可貓搞定兩位非常難服務的客戶,而且給出的deadline是同一天,其實這個期限本身就充滿不合理,因爲培養感情需要時間,其中的一個客戶能在這個時間服務完成就已經謝天謝地。好在可可貓懂得示弱與借力,她懇請更加資深的同事榴槤貓,求她輔助完成其中的一位客戶的前期服務基本事項,並把相應的報酬給到榴槤貓。因爲根據可可貓的判斷,這位客戶是榴槤貓可以應對的類型,而且焦糖貓並不是一個可以放心把工作交給其他貓的貓,可可貓知道,在榴槤貓工作的過程中,焦糖貓一定會橫加徒勞的干涉(焦糖貓的水準比較差,他是靠自己爸爸的人脈得到這份咖啡館工作的,他的意見大概率不但沒有正面價值,反而會浪費掉許多工作時間和心力資源),但他又敬重榴槤貓是個老貓,當工作主體是榴槤貓時,他干涉的程度就會小很多。這樣總體測算下來,工作可以得到分攤,而且總量能夠減少。

工作分配完成,提前規避掉內耗的源頭,可可貓開始專注趕工,這也符合她的第三條上班處事原則:一次只專注做一件事,拒絕不被自己允許的加班,以確保所專注之事達成既定目標。在讓焦糖貓滿意和讓咖啡館有成績之間,她選擇了後者,哪怕失去焦糖貓的青睞(青睞也只是徒增自己加班的可能而已,可可貓業餘時間已經在做自己的老闆,不需要在咖啡館獲得晉升),也要優先臣服於咖啡館現階段的整體目標。

焦糖貓知道自己安排給可可貓的一件急事被調轉交給了榴槤貓,變得火冒三丈:『怎麼,你敢私自外包我交給你的事?』(是的,焦糖貓向來就是這樣毫無邏輯:明明是有求與別的貓,卻頑強地認爲被指派工作是他給別的貓的幸運或恩賜,於是站在他認爲的道德制高點俯視他仰賴的對象,打算開始 CPU)。儘管可可貓已經做了自己能力範圍內相對穩妥的安排。

『這個工作是我交給你的,你怎麼能再轉給榴槤貓?!榴槤貓是即將退休的老同事了,不能讓她隨便參與這麼重要的工作,我們要幫她保養好身體誒!我剛剛已經給榴槤貓通過電話了,請她退出……』這時候焦糖貓正在貓貓的社交軟體——喵書裏輸入文字。『豈有此理,大火燒到門口了,你竟然把我搬來、也已經答應幫忙的救火隊員直接推走,而且明顯流露出對我的不尊敬,彷彿只有老貓的身體健康是值得體恤的,而我的健康和睡眠就可以肆意犧牲,哪有這種道理?』可可貓心想,自己的第一項上班原則就這樣直接被冒犯了,她毫不示弱,從喵書裏刪掉了焦糖貓這個聯繫人。

焦糖貓當時還在得意洋洋地激情碼字,消息發送後卻感受到手機一次異樣的震動,定睛一瞧,『對方還不是你的好友,請驗證通過後發言』。焦糖貓氣急敗壞地發現可可貓這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不但工作的成果沒了着落,之前明明還有個救兵榴槤貓,如今也已然被自己勸退(是啊,總不能剛跟人家說這事不要你管,轉頭又請人家幫忙)。

焦糖貓只能把責任臨時轉交給小柴貓,她是唯一從不拒絕任何工作的同事。小柴貓家裏上有老下有小,丈夫也像個幼貓,只會讀書,她完全無法指望他去擔負任何作爲男貓的責任。所以小柴貓回家以後還有一個無法推掉的爛攤子隨時要收拾,她早已習慣於給所有事情擦屁股,也漸漸長出現在這樣一張討好貓們的臉孔。

最近這段時間,才到中年的小柴貓,因爲焦糖貓安排的各類突如其來、反覆無常的重任,身心狀況不斷惡化,接連出現了耳鳴、失眠、心悸等症狀。可可貓很心疼她的處境,所以外包任何事的時候都不會把責任安放在她的頭上,奈何她是焦糖貓所有事情的終極垃圾桶,怕什麼還是來什麼,只好勉強打起精神,用垮掉的身體和混沌的頭腦硬撐。

小柴貓忽然接手不瞭解前因後果的工作任務,結果可想而知,客戶給焦糖貓打電話表達了對此的不滿,並且表示希望可可貓應對過另一樁對咖啡館而言非常重要的deadline之後,可以重新接手自己的業務。焦糖貓賠上笑臉表示答應。此前被焦糖貓見死不救的可可貓氣到沒有胃口喫午飯,跑去隔壁的貓健身房重訓一個多鐘頭。因爲工作壓力大,兩個月沒有健身的可可貓,竟然嚐到了運動的喜悅,汗水連連,元氣滿滿,對焦糖貓的怒氣似乎消散掉了。

可可貓回到辦公室,迎接她的是小柴貓無辜的眼神:『客戶表示願意爲你的日程延長工期,既然事情已經緩解了,你能不能把焦糖貓的喵書好友加回去啊?如果他一直不消氣,我們的日子也會有些難過……』其實可可貓還有一個原則,就是必要的時候用自己的勇氣為其他貓貓爭取一些喘息的空間,哪怕只有一點點。她相信自己永遠是一隻特立獨行的貓貓,可以做到這一點。然而事實卻是別的貓擔心可可貓的衝動會讓自己的生存空間更加岌岌可危,他們即便佩服她敢去和焦糖貓叫板的精神,同時又始終視可可貓為異類和威脅。

可可貓把焦糖貓的喵書加了回來,發了一條道歉的訊息,説自己透過健身化解了心緒,還貼心地建議焦糖貓也試試這個方法。訊息發出之後,對話框靜止了,焦糖貓沒有回覆,不曉得是生氣還是害怕,訊息氣泡懸浮在冷空氣裏。

夜深貓靜的時候,可可貓獨自站在窗前向外望去,深藍的天空裏,星星在光的污染下曖昧不清,只留下一彎細細的月亮,像一隻眯成縫的、帶諷刺的眼,彷彿榴槤貓狡黠地倒立在天幕背後,冷冷地看着自己。榴槤貓是真正的職場老司機,她的原則到底是什麼?要她接活兒的時候她就會敷衍着接下,每天彷彿做了很多事,實際上又什麼都沒做。

『你爲什麼要裝扮成月亮,還這樣看着我?』可可貓有點生氣。

『你終於跟焦糖貓和好啦,我爲你高興啊。』榴槤貓揉着喫飽的肚子仰天笑着。

『在你眼裏,我像個傻瓜。』

『哪有啦,我曉得呢,眼下的困境啊,只不過是來自超過貓力的工作量嘛,焦糖貓總得隨便找個貓來發泄自己對現狀的不滿,說到底,這事情怪不得你。』

『欸,你真的有智慧,非常厲害欸,而且到頭來也不用承擔什麼,還在一旁安心做我們的啦啦隊。』

『這些所謂的智慧,也不過是被社會反復毒打的結果。』

在生活和上班裏,橫衝直撞的可可貓有不少『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經歷,她的杏仁核好像在變小,她也知道,並不是每一隻貓貓都能鼓起勇氣,讓一切變得簡單、直接、透明。她的原則在榴槤貓面前幼稚得不行,她未來可以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每一次選擇,認可對自己的善待與保護。如果還有餘力,再去保護別的貓或事吧。

曾經有一隻很老的白貓説,可可貓這樣的貓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貓貓』。可可貓覺得這隻老貓也有點幼稚。可可貓不但不精緻,反而有一些粗糙的鋒芒裸露在外,用貓界世俗的觀念看,可以說情商低到爆。但現實就是這樣無情的設置,讓一隻跟職場開玩笑的貓活脫脫地出現在安靜的職場裏,不斷製造麻煩。或許對這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來說,可可貓也是一種禮物,像一塊微苦又帶些回甘的巧克力,因爲她的存在,平淡的貓貓職場有了一點真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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