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去死之前在想什麼、大波池、寫最自由的字、心裡生病、香港大火

2025.11.29

1.

上一次重複播放這首歌是在池上，騎在田野間，穿著短褲在小雜貨店被貨車司機搭訕的池上。

那一天我們坐在咖啡館，點了咖啡還有蛋糕，她的囉嗦在我腦海炸成豆花，那個夜晚我一個人在旅館樓下寫明信片，靜靜的享受田野的安靜。

我們一早騎車去大波池，我們靜靜的坐在大波池前面，什麼日出都沒看見，我拖鞋赤腳想著以後要自己旅行再也不跟她出門了。

騎車回旅館的路上，我深呼吸想著她的焦慮怎麼那麼多？怎麼那麼麵線？怎麼會一個人活成這樣？

現在的我想著那天的池上，只剩淡淡的想念，我想我愛她也討厭跟她在一起的刺痛感，那些刺痛跟不舒服都讓我很苦惱又自責。

有一天，她離開我，我一定會很痛苦，我們家的人怎麼都習慣愛人又痛又愛？

2.

愛恨交織在我眼中就是非常愚蠢。

但我生命中他們一開始給我演練的愛都屬於這種愚蠢的愛。

3.

靜靜的看著水瓶飄過海。

那天我看著收水瓶的男人，太陽光照射下，他整個人閃閃發光，數十個水瓶透明閃光，他皮膚黝黑沒有光澤，我看著他很久很久，甚至拍下照片。

我總是忘情於那些別人看不見的畫面，那些零碎別人不值得一提的畫面，我把那些東西收進自己的口袋裡，緊緊的握住。

我在意的，跟大部分人在意的不一樣。

我看見的世界，也跟他們看見的不一樣。

所以他們看我寫的字，試圖抓住一點他們遺失的美好，試圖理解另一種畫面跟可能。

4.

「親愛的，活得任性一點，不要在乎其他人的感受了，你都要溺水了，還管他們幹嘛？」

「太體貼有時候是最致命的。」

「太好心，也是。」

5.

我不在乎地板髒不髒，席地而坐，我不在乎下雨或太陽，我只在乎我手上有沒有手機或是紙筆。

那些說著寫作一定要有房間的人，我想著那些原始人沒有紙筆如何創作的人？我想著那些活在泥土堆的野人如何寫下自己？

紀錄，怎麼會需要房間？

有手可以寫，用血也可以寫，真的要寫糞便也可以寫，寫作並非文藝，寫作有時候只是最實際的一種抗訴，一種對生命的不解還有紀錄。

親愛的，你想寫就寫。

不需要太多為什麼，不要給自己太多為什麼。

那些為什麼，只會讓你成為一個綁手綁腳的人。

6.

寫字，是自由的。

我在台灣喝下的水，吃下的每一顆米，都是自由的。

所以我更應該寫下自由的字。

才不會浪費我在台灣喝下的水跟吃過的米，才不會浪費那些為自由死去的人，我身上的自由都是渾然天成的。

不造作的那種，原始野蠻的那種。

7.

他喜歡壽司，他說起壽司會充滿笑意，那時的澳洲充斥飯捲，他們稱那些用海苔包著炸蝦或是雞肉一點美乃滋的東西叫壽司。

他那陣子喜歡串珠，他會自己坐在背包客棧的床上做手鏈給我，用繩子編織加上一些小珠珠變成手鏈。

他買著我永遠不會喜歡的衣服送我，我收到還是很興奮，會穿著那些不適合的衣服戴著那手鏈拍照給他看。

現在想起他，只剩模糊的雀斑，還有他驕傲的神情跟黏在一起的荷蘭口音，那時25歲的他也變中年大叔了，我也有好多白頭髮，再也不是那一個談起愛情就剩淚眼汪汪的少女。

純情，真好，蠢蠢的愛人真的很美好，那種他背著我走過大街小巷要去吃壽司的神情真可愛，那個雀躍我再也沒有放在臉上。

「再濃烈的愛到最後就是輕輕的風，一吹，即逝。」

什麼都留不下什麼都沒有，無味甚至一點眷戀也沒有，愛過，緊緊抱過，即逝。

2025.11.29

歲月是看起來虛構但很模糊的介質，我想起那個瘦弱的小女生，我們會一起講很嚴肅的事情，也會一起夢幻天真說著很甜蜜的愛情，不知道現在的她還有夢想嗎？不知道她還喜不喜歡糖果？不知道她還喜不喜歡蘇打綠？想起她就變得十分模糊且虛幻，那時我騎著破爛的白色摩托車，我們時常約在冰淇淋店，交換彼此的日記，那時的我有一本昂貴進口的愛麗絲夢遊仙境日記本，我在上面貼著大大小小的紙條跟貼紙，她用鉛筆寫日記，我們說著25歲交換看。

我不知道她為何沒有把小孩生下來？我也不知道她離婚了嗎？我只知道她跟我說著原生家庭那個廢物爸爸還有被打的媽媽，只記得關在監獄的弟弟，我說不出話，才明白一起做夢是因為現實有時太困難只好一起取暖。

最後一次寫信給她應該是在丹麥，最後一次收到她的信也是在丹麥，現在我在阿布達比看著她淺淺的鉛筆痕，親愛的你不知道吧？很多年以後那個攝影師幫我拍照，卻一切糟糕透頂。

「親愛的R，希望你一切都好，那些狼狽過去不會拖垮你，那些糟糕透頂的現實不會打擾你做夢，希望你還像我一開始看見你那樣，整個人透著春光，像最美的春天冒著新芽。」

「我很好，生了一個寶寶，跟最愛的兩個人，在世界各地冒險，仍做夢，仍吃糖，仍吃冰淇淋，說起夢想還會傻傻的笑，我很好，希望你也很好。」

2025.11.29

那一次見她。

我才知道那些美麗的照片是特定的角度還有模式拍下來的，她太僵化了，那些側面，手應該怎麼擺，還有仰頭的姿態跟我以前在她的攝影看見的一模一樣，我就明白了，那些美麗並非一瞬。

更像大機率下的一種美好，蒐集而來最精美的一角，最後跟她自拍的時候，更明白那些網路上她夢幻的神情還有臉龐都是她自己濾鏡下的結果，瞬間破滅徹底，我很好奇那些看過她本人的人寫下的她都偏夢幻，是不是自己騙自己，我看見的她，斑駁的妝容還有凹凸不平的皮膚，都讓我第一眼有點驚恐。

我還是被她檯面上的文字蒙上眼睛，原來真實的她如此這般，就像泥濘被雨水沖刷後，一切看的清楚，那雕像的破裂看的清清楚楚。

她，很不用心。

我太信任她了，才會等到我孩子都快生出來了，她才用一個代理人的訊息說明她的近況要不要退款。那照片等了十幾個月一張都沒有修，愚蠢的是我，倒楣的是我，但我想著那天她糟糕的狀態，沒有回應，我也沒有要任何退款，就當作一個祝福吧。

我沒想到，她如此不用心，甚至從沒把一個承諾看作承諾，真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攝影師。

見證一個傳奇的殞落，大概就是如此心碎的事情吧。

前陣子網路上的人們問起她的近況，我想這個人能活著就是萬幸了，最後一次看見的她，跟碎掉的蛋糕一樣，看起來破碎沒有靈魂甚至讓人不忍。

「 陰莖 」

很多人很喜歡草間彌生，他們被她的點點給吸引，卻不了解那些點意義為何。

我很推薦一本她的中文自傳，很迷人，說明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傳奇。

她曾經製造非常多的陰莖，她其實害怕生殖器，陰莖。把所有的恐懼創造成藝術，她就不會害怕了。她迷上了畫畫，只有畫畫帶走了悲傷，帶走了恐懼，但是她的媽媽卻阻止她畫畫，拿走了她的顏料與紙筆。

她說，若沒有畫無數的圓點，她早就自殺了。

圓點象徵星星、太陽、生命的本質。

她說：「不管投胎幾次，我都要成為一個前衛藝術家。」

有時候面對恐懼，面對自己生命的恐懼，如何轉化，如何去迎接是一種火花，我喜歡她把所有生殖器創作出來，她說這樣變成軟趴趴的我就不害怕了，藝術有時候是很難以理解的，因為那代表一個人的生命歷程，物件或是畫裡面的元素都代表畫家跟藝術家的生命歷程，那些象徵代表某一個歲月的他們，我好愛這一本書，是2011年出版的，草間彌生一直是我最愛的藝術家之一。

因為她始終對藝術狂熱，對生命的本質狂熱。

（此書為草間彌生自傳-無限的網）

別打翻手上的碗。

最好的深情就應該給剛剛好的人，熱愛的事，為之著迷的物品。

給錯了，就像熱呼呼黏稠的湯撒了一地- 難以收拾、浪費時間

2019.3.12 Liw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