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的「苦難崇拜」與旁觀之惡
什麼時候東亞人才能學會一件特別簡單的事情:苦難與美貌無關,苦難與成功無關。尊龍(John Lone)的成功,固然包含了他的天賦、美貌、努力與倖存意志,但這一切與他被虐待、被遺棄的童年毫無因果關係。如果苦難能帶來成功,那麼那些在東亞城市裡被剝削的清潔工、外送員、工廠女工,早就該成為億萬富翁。古代的奴隸、農奴、童工,最苦、最勤、最聽話,卻仍然死於沉默與貧窮,這不是天命,而是結構。不是命苦,而是制度壓迫。
我實在煩透了這套以苦難為榮的東亞論調。在這個文化裡,痛苦不是被治癒的對象,而是被供奉的神像。尊龍的一生,從未被真正治癒。他身上那層永遠無法平息的複雜性創傷後壓力症(CPTSD),被這些廉價的讚美輕飄飄地劫奪、稀釋、扭曲。他痛苦的歷史,不再被視為暴力留下的傷痕,而被改寫成“命運的修行”、“神的磨煉”、“逆境的禮物”。這種“吃虧受罪是福”、“貧賤是命”的說辭,是整個文化體系為暴力編排的舞台。它讓受害者不再是被壓迫的個體,而是“被選中的人”;讓加害者不再是罪人,而是“命運的執行者”。而那些旁觀的人——那些轉發雞湯語錄、留著“你真偉大”“沒有磨難就沒有今天的你”這類評論的人——成了現代伪装最好的暴力的幫兇。他們用一句「苦盡甘來」替暴力洗白,用一個表情符號掩埋一段一段人間的悲劇。這些話術的可怕之處,在於它們掠奪了受害者的語言。尊龍的沉默,不再被理解為創傷後的警覺與自我保護,而被詮釋為“高貴的克制”;他的孤獨,不再是社會排斥的結果,而被神話成“藝術家的孤高”;連他被虐待的童年,也被包裝成“造就不凡命運的必要代價”。這正是苦難美學最險惡的部分:它讓暴力有了詩意,讓創傷變得可口,讓受害者再一次失語。這一切“福氣”、“命運”、“輪回”,都是那些為暴力、為虐待、為苦難唱戰歌的人共同製造的。他們嘴裡念的是慈悲,手裡做的卻是縱容;他們假裝勸人看開,其實是在幫兇手隱藏;他們把暴力命名為修行,把悲劇命名為命運,把壓迫命名為愛。而每一次這樣的命名,都是一次对受害者語言上的謀殺和凌迟。尊龍不是“被上天試煉的人”,他是一個被現實摧毀過、仍選擇活下去的人。真正的尊敬,不是把他的痛轉化成寓言,而是承認:他本不該承受這些。
在東亞的文明系譜裡,「吃苦」被視為一種德行,「忍辱」被視為一種智慧,而「順從」則被榮耀為天命。這套看似溫和的文化話語,其實是一部精密的暴力機器。它將人間慘劇包裝成修行,將結構性壓迫詮釋成命運,將階級的掠奪美化為自然秩序。於是,歷史不再是人們對抗苦難的紀錄,而是一部不斷重演人吃人的史詩。从商朝到1959年至1961年的大饑荒,並非孤例的災禍,而是文化長河中的一次回聲。人吃人現象的再現,揭示了這個文明深層暴力“榮耀”和吃人“榮耀”。當體制與信仰共同教導人「忍」「順」「受」,饑荒便不只是自然災害,天命,而是人禍。蛆禍。只因为吃人从来都不是这片土地的瘋狂的邊緣事件,而是制度化的常態,是等級與權力對「人」的剝皮與消化。東亞文明的最深層結構,是「外儒內法」的偽善聯盟。表面上講仁義禮智信,實際上行賞罰威懾術。儒教訓誡人順從長輩與權威,佛教教人因果與宿命,道家以陰陽互補掩飾性別剝削,法家以刑罰合理化暴力;「受苦者有罪,強者有理,暴力即秩序。」整個社會被設計成自我吞噬的循環:受苦者被讚為聖人,旁觀者被赦為無辜,施暴者被美化為命運的執行者。「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逆境出人才。」「命苦是福。」「修行路上皆為功德。」「忍一忍就過去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每一句這樣的話,都是為暴力擦拭血跡的抹布。它們讓壓迫者安心,讓旁觀者心安,讓受害者沉默。這些語言,是文明最毒的鴉片。這些外儒內法崇拜階級制度,崇拜祖宗,崇拜自然多神論,崇拜苦難崇拜膜拜天命崇拜歷史輪迴說,的必然結果。
儒、釋、道、法並非彼此分離的思想傳統,而是同一套權力機制的不同面具。它們共同構築了一種把服從美化為德行、把受苦包裝為修行、把沉默視為智慧的思想監獄。於是人間的秩序不再是救贖,而是遍地懲善罰弱、讚美暴力的地獄。儒家的“孝”與“禮”、佛家的“業報”、道家的“順其自然”、法家的“懲罰威懾”——共同構成了東亞社會的精神監禁系統。這些思想不僅是宗教或哲學,更是社會的馴化算法。它們讓人們在順從中尋找意義,在受苦中尋找價值,最終學會了為自己的被壓迫找理由。這不是命運的地獄,而是人親手編織的地獄。它由信仰、習俗與語言的細絲構成,每一根都在教人如何愛上自己的枷鎖。東亞的思想體系,看似多元、博大、深遠,實則在長久的歷史糾纏中,彼此嵌合成了一套精密的馴化機器,由儒釋道法祖宗崇拜宗法制度天命自然崇拜嵌合的刑具迷宮。這些帶帶相處互相嵌套的刑具,代代相傳,導致東亞家庭到處都是瘋人院。平靜的瘋子們壓抑蟄伏,小心翼翼不讓人看到自己滿身創傷,藏起來自己由於這些東亞規矩導致的c-violence,然後壓不住藏不住自己抑鬱焦慮低自尊之後,就化身絕情絕義的非人,做出毫不意外的反社會行為。儒家以“孝”為根,卻在“孝”的名義下建立了最穩固的等級鏈。它要求人永遠低頭——對父母、對長者、對君主。在這種秩序裡,“孝”不再是情感的表達,而是權力的合法化。這種道德化的權威最終滲入家庭結構,讓父親成為“小皇帝”,母親成為權力的中介,孩子則學會了在被壓迫中感恩。「父母在,不遠遊」並非忠誠的象徵,而是恐懼的習慣。佛家的業報系統,讓痛苦自我循環。佛教原本的核心是覺察與解脫,但在東亞的文化土壤裡,它被改造成了一套自我責罰的循環算法。“命苦是福”、“修行路上皆為功德”、“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些語言把暴力與苦難神聖化,讓被壓迫者心甘情願地原諒加害者,感恩加害者,讓人變成扭曲的瘋狂享受受虐的斯德哥爾摩。等看到比自己等級更低的人的時候就變成了施虐者。痛苦被重新包裝為靈性的門票,創傷被誤認為救贖的門檻。「前世欠的,今生還」成了最完美的暴力語言。它讓施暴者安心,讓受害者沉默內耗焦慮習得性無助,肢體化,但由於這些東西互相嵌套,導致東亞人無法走出這個精神煉獄。道家的順服哲學,讓放棄變成智慧。道家崇尚“無為而治”,本是對權力過度的一種反思。然而在封建結構下,它被曲解為“順命而安”,被用來鞏固統治。“忍一忍就過去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成為被動者的麻醉藥。當“放下”被神聖化,抵抗就被污名化。法家的懲罰邏輯,以恐懼維持秩序。法家不假裝慈悲。它是赤裸的暴力理論。它以“賞罰分明”為名,實則在訓練人們的服從肌肉。這種恐懼的教育滲透至家庭、學校、企業、國家,使人們習慣於屈從與自我監控。思想的融合?一場歷史性的暴力工程。苦難者永遠在歷史性的暴力工程裡,一次次走進這個人禍、這個人為的輪回——一個以血肉為祭的文明構造。這不是宿命,而是被制度化、被宗教化、被道德化的「人吃人循環系統」。從古代到近代,每一代人都在吞噬前一代的痛苦與血。直到1959年至1961年中國大饑荒,仍出現了大量「吃人求生」的事件。而這不是突發的極端,而是千年文明的延續——一種被「天命」「因果」「修行」話術包裹的野蠻。中國自商朝開始,就有關於「食人」的詳細記錄,甚至被歸納成「學問」。婦女被稱為「不羨羊」,意指肉質細嫩;孩童被稱為「和骨爛」,象徵易煮;老人與瘦弱男子被稱為「饒把火」,意即肉柴兼用。這樣的語言體系,本身就是暴力的詩學:它將食人轉化為文化,將慘劇詩化為智慧。《剪商》記錄了各種食人方式與哲學:「以形補形,吃啥補啥」的觀念,使人類學會以暴力包裝科學;「采陰補陽」則被道家奉為修行之道——一個以吞噬女性為形式的宇宙秩序。藏傳佛教裡的「歡喜佛」、印度佛教裡的「明妃」、湘西的「阿姐鼓」、明清時期的「肉蓮花」「美人紙」「陰中棗」,都在不同語境下重複着同一個文明幻象——以女性之血、之肉、之乳、之子宮,作為「功德」「靈性」「養生」的源泉。慈禧太后據傳以人乳沐浴;董卓的御廚專擅人肉料理,上有所好,下必從之;至民國時期,貴族依舊用貧民之子製成「金童玉女」陪葬,用水銀封屍。這些反人類的慘劇不是偶發的瘋狂,而是東亞文明長期的宗教結構、等級制度與文化邏輯的自然結果。儒、釋、道、法四家思想本為修身治世之道,卻在權力結構中被嵌合成一具刑具,它們共同製造了一個自洽的暴力循環:儒教教人順從、尊長、忍辱;佛教教人因果、報應、宿命;道家教人陰陽互補,以「陰」為可被吸納之資源;法家教人服從權威、懲罰弱者。四家交纏之後,構成了一個封閉的倫理牢籠:「受苦者有罪,強者有理,暴力即秩序。」
於是整個人間,成為一個懲善、罰弱、讚美暴力的地獄。這一切不是命,沒有宿命,只有操控;而是設計。不是報應,而是工程。不是修行,而是屠場。正如黃霑的人間道裡的歌詞。 「人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 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人道劍道黑道白道黃道赤道乜道物道道道都道自己嗰道係非常道呸呸呸呸呸呸胡說八道「只不過騙你入懲善罰弱之坑的胡說八道。儒家的“禮與孝”、釋家的“業與報”、道家的“無為與順其自然”、法家的“刑與威懾”,在不同時代輪番上演,最終形成了一種“以順從為德、以受苦為功、以自責為修行”的虐待囚笼,天天用这些刑具虐待惩罚自己和别人还觉得世界本该如此。
我很討厭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話,它掩蓋了一個殘酷事實:公道與正義,永遠不是自然存在的,而是要靠人主動爭取與維護的。我喜歡正義和公道是要靠每個人主動爭取維護的,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旁觀之惡,漠視之惡,共同導致了這一次次重複的悲劇,旁觀之惡、漠視之惡、犬儒之惡,構成了東亞社會最沉默卻最殘酷的暴力結構。當人們說「麻繩專挑細處斷」,他們其實是在逃避——不是麻繩選擇了細處,而是這個社會選擇了讓細處最先崩潰。在這個環境,旁觀之惡,漠視之惡,共同導致了這一次次重複的悲劇,不是麻繩專挑細處斷,而是在這個環境,容不得,善者存,弱者存,只因为他们把自己的责任用犬儒主義推卸轉嫁成了天命,把冷漠包裝成「理智」,最終一層層先害死別人,再害死自己。
我也很討厭這些充滿了阿Q精神的“大難過後必有後福",「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最虛偽的阿Q精神。這些話不是激勵,而是讓受害者合理化自己被壓迫的工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今皆然。底層的苦難不會自動淬煉靈魂,它只會在苦中重複、在代際中遞延。底层的苦难只会在吃苦受罪中重复,在歷史裡滅亡,不会在吃苦受罪中羽化登仙,也不会在吃苦受罪中换来幸福来世。相信儒道法佛家,全家清清楚楚吗,凄凄惨惨,齐齐整整,成了善者被欺,弱者不存,恶者快意人生的支持者。儒、道、佛、法家思想都被東亞社會扭曲成了「順從即高貴、受苦即善良」的道德敘事。他們用「前世業障」、「菩薩修行」、「命中注定」來消音現實的暴力,把人間慘劇包裝成靈性修煉。當有人評價尊龍說「這是菩薩下凡修行的人」,他們不是在讚美他,而是在把現實的創傷神化、浪漫化,轉化成一場供觀者感動的神話戲碼。這不是慈悲,而是殘忍。不是同情,而是剝削。「苦難成就你」是最無恥的敘事,「沒有磨難,就沒有今天的你」這句話,實際上是對加害者的赦免,對受害者的再度利用。他們把幸存者偏差當成勵志樣本,卻看不見那成千上萬死在過程中的人。因為他們懦弱冷漠,虛偽冷血,卻還要假裝慈悲因為他們袖手旁觀,不敢質問,不敢反抗權威與階級,只敢麻木無恥的說加害者的虐待成就了受害者的成功。「苦盡甘來」「一切都會好的起來」這類話,表面溫柔,實則殘酷還殺人不見血,讓許多受苦受難的東亞人覺得不夠努力不夠能吃苦。。它們假設苦難是一種貨幣,可以兌換成功;假設悲劇是一種投資,可以換來幸福的報酬。但真相是——苦難本身沒有意義,是人給予它意義,而意義不該來自別人的冷血凝視。那些說「他受苦是為了更好的明天」、「她被傷害是因為命運安排」的人,其實是旁觀之惡的信徒、美化之惡的共犯、懲善罰弱的維護者。他們用一句「天會幫他」來卸責,用一句「一切自有安排」來逃避行動。每一次這樣的逃避,都在殺死一個「可能被拯救的人」正義不會自動降臨,它需要每一個人主動維護,當社會學會停止崇拜苦難、停止神化悲劇、停止旁觀他人的地獄時,東亞才可能迎來真正的覺醒。東亞的等級制度、祖宗崇拜、宗族控制、自然多神論、天命膜拜與歷史輪回說,互為表裡,共同維護社會的暴力、旁觀者的麻木、弱者的承受,讓苦難永續。這是一種文化共謀的惡——暴力得以合理化,苦難得以重演,旁觀之惡與漠視之惡成為制度基石。評價尊龍的一生是「這是菩薩來修行的人真是個人美命不美實在讓人尊敬!」把類似的人間慘劇的尊龍努力變成了為神仙賦魅,扭曲成下凡必然的修行。 「沒有磨難。沒有今天的尊龍。很佩服你的人生道路🎉🎉」還有東亞這種,是苦難成就了你的無恥敘事。不是苦難成就了尊龍,而是尊龍的不放棄,尊龍的努力,尊龍的倖存者偏差成就了尊龍。 」’苦盡甘來,一切都會好的起來,加油「這種看似激勵,實際上以為苦難是個貨幣可以兌換成功的愚蠢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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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25年1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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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November 8, 2025
參考用書與文獻
Michel Foucault,《規訓與懲罰》(Discipline and Punish)
René Girard,《暴力與神聖》(Violence and the Sacred)
孔飛力,《叫魂:1768年中國妖術大恐慌》(Strange Tales from a Chinese Studio)
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數》
Nietzsche, On the Genealogy of Morality
Camus, The Myth of Sisyph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