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家園林到都市靈魂

覺 有情
·
·
IPFS
·
透過作者在倫敦 Regent’s Park 的一次春日野餐,反思公園在城市中的角色與歷史演變,並穿插童年在香港與廣州的回憶。從皇家園林轉為公共綠地,到世界各地著名公園的案例,文章探討公園如何回應城市發展與社會需求,成為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連結的重要場域。

倫敦春日的陽光與清風輕盈灑落在 Regent’s Park 的每個角落,我與友人約好在這片綠意盎然的大草地上野餐小聚。這片開闊草地上,有情侶平靜但溫馨地仰臥觀天,有中年人在樹蔭下靜靜閱讀,有人與愛犬玩擲球遊戲,遠處則傳來大男孩打欖球的喧鬧聲。人們總能在這片大草地中享受舒坦怡人的每一刻。

我們早已習慣了公園的存在,卻鮮少追問:為什麼城市需要公園?它們從哪裡來?若有一天它們從我們生活中消失,會帶來什麼改變?對我而言,公園從來不是抽象的空間。童年時,每逢周日,一家人飲完早茶後總會到市鎮公園散步,到公園中央的小湖欣賞鴨子、餵金魚和烏龜。我和弟妹總會在遊樂場盪鞦韆、玩滑梯,那些悠閒時光大概也是很多朋友童年的柔軟角落吧。

然而,九十年代隨父母回廣州探親時,記得跟親友同遊的公園都需購票入場,且印象中園內沒有遊樂場。現在回想,讓我更明白:並非所有城市都將公共綠地視為理所當然的市民設施。正因如此,愈發珍惜今日我們得以自由親近自然的權利。

生活在英國,公共綠地在大城小鎮中總能找到。以 Regent’s Park 為例,它原為十九世紀初皇室的私人園林。隨著倫敦城市化迅速發展,人們開始關注公共衛生與社會平等的問題,這片原本屬於少數人的土地,最終在十九世紀中葉逐步對公眾開放。這不只是空間的釋放,更是一種對綠地服務對象認知的轉變。

綠化空間公共化的理念在世界各地也在十九世紀悄悄發酵。誕生於十九世紀中葉的紐約中央公園,是第一個明確以「全民共享」為出發點設計的大型城市公園;南韓首爾的清溪川則從曾被高速公路覆蓋的河道,重生為綠化走廊,象徵城市再生與生態修復的可能;而新加坡的濱海灣花園更展現城市規劃、自然共生與生活方式整合的願景。

在英國,城市中還保留許多由皇室園地轉化的公園,如 Hyde Park、Green Park、St James’s Park。它們見證著城市從特權走向普及,從權力管理走向市民共享。另一類名為 Commons 的公共綠地,則起源於中世紀農民的放牧權,如今多轉型為開放的社區空間,彷彿提醒著我們:公園的故事,總是與人民的生活緊緊糾纏在一起。

公園又何止只為人類服務?夕陽在山,我與友人準備離開時,路經公園的 Boating Lake。人影散亂中,卻見雙雙對對的鴛鴦、浩浩蕩蕩的雁鳥家庭,穿梭於湖畔小徑之間,各自尋覓快樂。人類從未脫離自然,而城市若要長久繁榮,就必須為這座城市的所有住客,留下真正能與自然對話的空間。

城市綠洲的大小規模、設計配套,以及所孕育的文化生態,無不反映出一個城市的治理者是否曾真心誠意與民同樂。公園,從不只是城市的裝飾,而是我們與世界、與他人、與內心連結的場所。我們每一次漫步公園時,都別忘記這一片自由綠意背後,由多少人共同成就。


CC BY-NC-ND 4.0 授权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