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灵愿景与权利失语:从海子到公民政治主体性的双重困境》
《虚灵愿景与权利失语:从海子到公民政治主体性的双重困境》
作者:小菜hi
1.
从“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几句来看,海子为之雀跃的辞职办报,并非一个可行的计划,而是一种想象中的活动,一个习惯飘游于虚灵天国的海子,为一个虚灵化愿景而心醉神迷,最终走向了彻底的耽溺。比如说,诗里的所谓粮食蔬菜,是一种虚灵化了的粮食蔬菜,菜叶不沾泥,没虫咬的洞,不知出处,是自己种?邻居送?都不清楚。更没有价签。去政治化,去物质化,飘在天上。看似具体,却剥离现实中最最具体、最具支配性的权力关系,这样的所谓具体,本身最为空洞。
“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这些句子里的宾语都是无限泛指,恢宏空洞而不知所指,从而把所有的及物动词都变成不及物,变成一种纯粹内缩的心灵活动,一种政治上的空转,而非及物、脚踏实地、直面政治风险的行动,正如用“诗与远方”的癔梦来替代具体的政治诉求与权利抗争,如出版自由和迁徙自由,本质上是将政治行动的势能,转化和耗散于私人化的审美想象之中。
“明天”是“幸福”,是“与每一个亲人通信”,反过来说,“今天”是不幸福的,“今天”充斥着具体而微的人际创伤,真真切切的现实政治压迫,诗里用宏大宾语和不可及物动词来掩盖这些沉坠于此刻的、沾满尘垢乃至渗染着血腥味的东西。
怎么从不幸福、不自由的“今天”去到幸福和自由的“明天”?只有一个“只愿”,或者说,在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被阉割且这阉割本身被禁止讨论的情况下,只能诉诸于愿望魔法,一种精神上的代偿和麻痹。
敏感者们企图通过确立心灵政治主体性,来架空和僭越公民政治主体性,而后者是前者的基岩。看似孤高,实则是凭虚而起的镜宫。一种是抑郁相内爆如海子卧轨,一种是躁狂相外爆如顾城杀妻。
2.
争得言论自由,是混沌权利情绪得以升华为明晰权利诉求,锻淬公民政治主体性的关键。
无言论自由,权利情绪便如同未经训练的天然嗓音,虽有强度和潜力,却无方向与技巧,是一种随时可被抹除,仅有音量而无旋律的舆论标量。一旦引入言论自由(函数F)这一关键变量,就如同掌握了科学的呼吸与发声方法,混沌的权利情绪(标量S)可升华为明晰的权利诉求(向量V),岌岌危脆的舆论标量可跃变为受制度保障、兼具强度与方向的舆论向量,正如天然嗓音经锻淬,而成为能精准表达、穿透力强的歌声。其函数式为:V = F(S)。在公共碰撞中,这些分散的舆论向量——即权利诉求——可进一步共振合流,而凝聚成具有明确指向,且足以撬动政治现实的公意向量,这好比将声音浓缩、聚焦,终于能突破音高壁垒,发出辉煌而轻松的高音。究其实质,这是一个公民通过公共讨论,将感性不满理性化,将个体诉求公共化,从而锻淬公民政治主体性的过程。
反之,在言论管制下,权利情绪不仅难以升华成权利诉求,还屡被冠以所谓“负能量”的污名,或被去政治化的心理调适话术所消解。以及更普遍地,要么向内回撤(抑郁相内爆),罹患上政治恐惧症,如部分乡建知识分子那般,恐惧于解剖渗透具体问题的权力关系和权力结构,对其避之惟恐不及,是公民政治主体性的萎缩与自我阉割;要么水平或向下转嫁(躁狂相外爆),囚滞于非理性发泄或抽象发泄——诸如狭隘的民族主义宣泄或对更弱者的欺凌——是公民政治主体性的扭曲与堕落。这二者都使得混沌的权利情绪无从在自由场域的涵容和磨砺中,进一步蜕变为明晰的权利诉求。歌者因喉头上提等错误的发声方法而无法转化天然嗓音,非但唱不出美妙的歌声,长此以往,更会损及发声的根基——即声带,亦即公民政治主体性本身——进而导致嗓音沙哑、失声,甚至永久性病变。
——2025.10.22-2025.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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