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 D7-二手唱片行

有時候只是想要漫無目地的走在街頭,祈求著那些關注呼吸的時刻能夠撫平紊亂的心情。可以在水溝邊蹲著欣賞苔蘚,每一塊水溝都是一個小小花園。看著騎樓下曬在機車後座的鮮紅辣椒,還有掛在衣架上的白胖蒜頭,那些需要時間好好醞釀風味的事物,像是在嘲笑這個時代,現代的人們總是沒有時間。
不知不覺走到以前常常辦公的地方,台北大學的台北校區。曾經因為經營的關係,把許多辦公室出租給需要的人們,我也曾經在那邊度過了許多時間。想起龍江路上的好吃燒臘,旁邊的韓式辣雞湯,朱昌公園旁的cocorico,總是能夠得到一杯令人滿足的冰咖啡。
路邊開了一間唱片行,喵到店裡的貓咪慵懶的趴在cd跟書上面,被貓咪吸引而進了門,店裡的格局很小,轉個圈就能走完,有一面牆都是書籍,大部分的唱片跟書都是二手的。老闆進來跟我攀談了起來,問我喜歡聽哪些風格,他看起來很興奮,感覺一聽到我說的音樂便會立刻用店裡的音響播放出來。這種geek的感覺我並不討厭,其實還有點感到溫馨。
我說不然來聽聽The Strokes的最新那張好了。
歌曲隨著陸續進來的客人變化,而我並沒有任何地方要去,我從書架上挑了坂本龍一的書找到一個角落窩了起來讀著,有時貓咪會跑到腳邊蹭蹭,有時老闆會跑來問我有沒有看過聲音與憤怒,一人一貓就這樣招呼著所有客人,沒有人被落下。
看到教授年輕時因為太沈迷德布西而開始模仿著他的筆跡跟簽名,覺得實在太有趣了,出去抽了根菸,回來的時候音響顯示著正在播放的音樂是Fishmans的Day Dream。我繼續窩回角落,一個字一個字的讀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主唱的聲音彷彿在跟我說著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音樂好像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輕輕的觸摸著我的心。
這時我還並不知道,下一首歌就是我等了一整天的那首歌。
好像沒有言語能夠形容接下來那40分鐘的旅程,我只能垂著頭用盡力氣的不讓眼淚滴到書上,於是將眼睛閉了起來,黑暗裡好多好多的偶然飛了進來。
我問老闆這是在哪一張專輯,他說,這一張專輯就是這首歌,這首歌就是整張專輯,Fishmans的Long Season。
我想著下雨天的時候,滴在樹葉上的雨滴彈起來,有時噴濺到我臉上。想著冰咖啡杯緣凝結的水珠,沾染在手上的感覺。想到突然降落在頭頂的雲。想到吃芒果時從嘴邊滑落的汁液。想到失敗的發酵納豆,灰黑的黴在我不注意的時候佔領了時間。情緒漸漸堆疊在迴盪的音符裡,故事堆砌在那些生命中的偶然裡。
離開的路上依舊無法言語,我站在路邊的樹下好久好久,落葉有時觸碰到我,有時飛走,偶然的像是一半還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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