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由之翼

“我不能同意，总理！这太冒险了！”

王理仪能预料到狱长对自己的态度，这也是大部分民众的态度——无论是出于恐惧还是愤怒，绝不姑息这些侵略者。可是，一味的囚禁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只有通过和他们交流，获取信息，才能走出下一步。他能和狱长和民众讲明白这个道理，但安抚他们恐怖的心，这样的任务让自认为“嘴皮子耍的还行” 的王理仪感到吃力，每当这时，他就会忍不住幻想自己拥有茉约族的灵能能力，可很快，理智就像一名前线指挥官，把他拉出名为梦幻的晕厥状态，发给他一把叫做逻辑的枪，带着他回到现实战壕。“ 士兵！接着战斗！”

“好了，我们见面再说，我现在就往你们这边来。” 通讯结束，王理仪将心绪和仪表都稍作整理，走出办公室，“彼得！去监狱。" ”等一下！” 一阵遥远的呼喊伴着机器的噪音和人群的骚动传来，林长德像一个被巨婴弹飞的弹珠，头朝地，四仰八叉的撞在门框上，人群中政府内的老人早就见怪不怪，王理仪苦笑着看着慢慢爬起来，一边嘀咕着数据和定律一边计算的科学总长，” 好！这下单人护盾在缩小20%的情况下。。。“ ”你再这样议会里又要有人啰嗦了！“ 王理仪打断了他的碎碎念，半抱怨半嘲笑的俯视着林长德。“ 每年开会弹劾你都是固定议案了！” 然而他的吐槽被无视了，林长德爬起来抖了抖白大褂，脸上对科学的成谜换成了郑重其事，不变的是那种探索后的兴奋。“ 我跟你讲，我从他们的飞船上有了大发现！你看！” 林长德手上全息板的内容吸引了王理仪——那是他们截获的一艘外星护卫飞船，“看这个！这个拉环！还有这边这条数据线。他们一定是用意识融合技术驾驶的！”

意识融合技术！王理仪眼里闪过一道光，这是将有机体意识转化为电脑程序的魔法，是唯物主义版的心灵感应，只是现在的空间站普遍将它认为是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罪魁祸首之一，官方向来不鼓励研究。“ 既然有线，那就应该有接口，他们身上应该有相应的假体。” “ 没错！” 林长德收起了全息板，双手张开，笑的很灿烂“ 所以我也给语言学习机做了改进！你看。。。。“王理仪最怕听到后面充斥着数字和公式的长篇大论，” 这么好用的东西我肯定马上把他实践! 先走了！“

微笑，抬手，说话。。。。好像还有哪里不对。。。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他始终感觉不对劲——自己的尖锐的喙并不能展现出和看守自己的狱卒一摸一样的笑容，抬起手时，他总是不自觉的将羽毛全部舒展，与其说是抬手，不如说是展开半张翅膀，更糟糕的是他无法控制自己梳理羽毛的本能！他懊悔的坐下，这几天看守不怎么出现在这附近，同伴们也无法收集到有用的信息，该怎么办？下一步该怎么办？逻辑如同一根已经过载的电线，无法再承担思想的涌动，他干脆拔掉电线，任凭大脑断电神游。他已经在宇宙中遨游作战多年，见识了许许多多外星人，可囚禁他的这些似乎远比他们负责——拥有相当棒的科技，却常常显出缺少理性的情绪化行为，可要说他们是被情绪控制的迷信灵能蠢货，又该怎么解释士兵们身上的假体，动力甲以及时刻在这附近巡逻的军事机器人呢？被俘后不久他就意识到想和这些有着复杂社会的家伙打交道并非只要学会语言那么简单，而现在，失望的情绪逐渐占据上风，自己真的有可能和他们进行沟通吗？尤其还是在他先行开火的情况下，哎！早知道就不相信那该死的传感器了！

门口看守一声整齐的呼喊让他的大脑重新启动，他听不懂这些人的语言，可这军中号令一般的口吻他再熟悉不过了，振翅起身，梳理翅膀，看来是一位有身份的人到访。

”立——正！敬礼！“

士兵们打开一道道大门，随后整齐的站在走廊两边，在两台”甲胄“的护卫下，王理仪慢慢靠近关押囚犯的牢房，不同于面见茉约女王，他身着白色礼服，脚踏黑色皮鞋，脸上毫无笑容，礼服上装点着蓝色线条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承托着胸口用金粉装点的蓝色地球联合国国徽徽章显得更加华丽，这套衣服只有他大选的时候穿过，如今却被收拾的比大选时更加笔挺，庄重。背着手，挺着身，他在三间囚室中慢慢踱步，与他设想的一样，他还没进入这里，飞行员们已经在门口集合，收翅挺胸，像是在接受检阅，他慢慢打量着每一个人，和每一个的眼睛对视，”甲胄“机器人紧随其后，伴随着外交官行进，最后停在了关押小队队长的主囚室正门，将改进后的语言学习机递给王理仪后，彼得101接通了仿生耳的新功能。

” 耳机连接完成，总理，如果听得清楚，就把机器递给他。“

由于林长德这个变量，王理仪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计划，这套临时方案靠不靠谱，他心里也没底，他尽量收敛心绪，脸上保持严肃——撑场子，装面子，搞氛围，这是他心中社交的一招妙手，他这次不是见外星女王，而是鸟人囚犯，所持立场也不仅仅是友好问候，还有对第一次接触时对方粗鲁行为的谴责。当他双手将机器递出，他明白他的计划开始奏效，对方同样伸出双手接住，甚至末端的羽毛都没有挂到自己，不同于茉约族，这些飞行员对机器并不陌生，除了很快打开机器，他也发现了机器左边收纳的各式各样数据线以及右边的各种接口。王理仪感到自己的心忍不住跳的快了一点，如果顺利，彼得101将会借着学习机对对方意识进行程序化，然后转换成符合人类思维的语言发送到自己大脑上安装的辅助记忆库，接着他的仿生耳中应该响起合成后的人类语言，倘若这之中出现一点差错，他的社交技巧便一无是处，已经遭到打击的双方信任将会难以恢复。

飞行员的队长，他面前的鸟人，将冠羽中的一只拔出来，拉出一根信号线插进学习机的其中一个插口，在他面前的屏幕出现了一条直线，只要他说话或者输入想法，就会抖动，同时，王理仪耳边响起了轻微的滋滋声，自己那看不见的同声传译已经上线，面前的飞行员微微低头看着屏幕，在调试，也是在集中精神。

” 我必须对自己和我手下错误的攻击郑重的向你和你的同族道歉，我们错把你们当成他们的空间站了，老实说，我还在想这些烦人的教徒什么时候能造出这么棒的空间站了。不过你的手下，倘若你还称他们为士兵的话，真应该学学军人该有的精神了，扒掉女人的衣服然后粗暴的抚摸揉捏裸体，这是我军旅生涯中见过最恐怖的行为了。据我观察他们对你倒是很尊敬，你应该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了，失礼了，容我先自我介绍，我是卡塔芭拉将军，自由之翼，第一利爪。”

成功了！王理仪的心差点蹦出来，笑意顺着血液传遍所有面部肌肉，但他必须集中精力，否则对方就会听到乱码。王理仪辨析出对方响亮，高亢的声音，再加上他整齐的飞行服和眼中猛禽特有的锐利眼神，确实能称得上是第一利爪。早知道应该带上陆建铭，将军之间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让彼得记录了对方声音的传来的通讯，该轮到他出招了。王理仪无法做到像对面那样集中精力，传送时还必须要说话，不过这样也正好是给对方学习语言的机会。但为了迎合对方，他最好也得有个响当当的称号，稍作思考，他开了口

“ 我是地球联合国总理，王理仪，星河外交官。很抱歉我们的士兵给你们造成了恶劣的感觉，他们不如您的小队那般勇敢，在见到陌生人时会显得紧张” 先礼后兵，王理仪加重了语气，” 但他们还不至于在面对入侵时没有还手之力，全力保障人类文明的繁荣进步和人类种族的生生不息是我的责任，也是他们，以及我同胞的责任。将军，我代表地球联合国全体接受您的道歉，但我的同胞更需要的是一个解释，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为什么攻击我们？“ 这几句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反问，自由之翼被问的低下了头，眼中的光黯淡了些。“ 将军，我个人愿意和你和你的同胞进行更深一步的合作，但如果我不能就这些问题给民众一个合适的答复，在对您和您小队后续的行动以及我们两个文明接下来的合作上，我也爱莫能助。”

王理仪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位第一利爪不是没有可能欺骗自己或者拒绝回答，他不了解对方的文化，难以辨别真假，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的真心向对方袒露，期待着不被辜负，就像是比武时明知不敌对手，便丢盔弃甲期待着对方是一名侠之大者会放自己一条生路。自由之翼的思考助长了电波间的沉默，加深了王理仪的紧张。耳中无害的滋滋声现在成了他最痛恨的声音，他唯一能做就是冷静，冷静，再冷静！绝不能让多余的心思干扰对话。

“嘎——！”

将军高亢的叫声响彻牢房，王理仪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是集体越狱的号召。然而下一秒，耳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发号施令的手。

“ 我已经是你的阶下囚！罢了！罢了！哎——！” 耳中的每一声“哎——！” 都伴随着现实中的一声“嘎——！” 将军停止了叹息，王理仪的耳边再次响起他的回答。“ 可以给我一份星图吗？”

充当狱卒的军事机器人打开了手心的投影，将军不再沉默，坐在地上叽叽喳喳的在星图上指指点点，王理仪推却了狱卒递来的椅子，也盘腿坐在地上，望着星图，听着耳边将军的解说。“ 这里，是因特人的母星，他们和穆托达人已经打了几个世纪了，僵持不下，双方都在寻求帮助希望可以赢得战争，我们杉达特人和因特人签订了协议，我们的敌人是崇拜三大神的穆托达，我们的飞行员对于他们的灵能攻击尚能招架，但苦恼于他们的精神攻击，于是我们占领了一颗他们曾经控制的星球，用上面的矿石打造了灵能尖啸体——一种探测器，和灵能绝缘头盔，正是探测器的报警让我们误以为你们是穆托达人的军事站。"

王理仪愣住了，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正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林长德的声音，”抱歉打扰你了！实验室里这个铁坨坨怎么再叫啊！你和他们建立联系没有？让我直接问问他！“ 他没控制好，林长德的声音让卡塔芭拉听到了。“ 不好！你们快回避！” 将军的声音变得焦灼，原本已经坐下的飞行员们又站起来了，走廊上的士兵以为发生变故，将王理仪围在圈内，紧张的举起武器，“甲胄” 开启了护盾。离子刀，速射炮，激光，微型导弹。。各式各样的武器从手臂，掌心，肩膀开始伸出，启动，装填。场面一下显得很混乱。却也给了王理仪思考的时间。

” 都别动！！！” 王理仪突然站起来，“ 彼得，我是否拥有这里的最高指挥权？” “是的，请下达命令。” 士兵们听懂了言外之意，解除了戒备，看着他。“ 将军，我说过，全力保障人类文明的繁荣进步和人类种族的生生不息是我的责任，蓬莱空间站不欢迎入侵者。” “那么，你有对敌之策吗？” 卡塔芭拉原本以为眼前的高官只是颇具口才，没想到比自己想象中更勇敢。“ 没有，但你们有，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王理仪没有注意到卡塔芭拉的震惊，转而听着彼得给出的建议 “加倍他们的电子镇静器，植入控制芯片，然后由我打开空间捷径。” 王理仪对打仗并不熟悉，他能做的，只有赢得对方的心。卡塔芭拉还惊讶于自由来的如此之快，王理仪有一次传来通讯。“将军，我们能否信任您？”

卡塔芭拉不熟悉这里，以及匆忙结识的战友，这几天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他对交流者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有点勇敢的，说话礼貌，应该有点权力的家伙，但王理仪这样几乎粗鲁的请求反倒刷新了他的认知——一个人强大的第一步就是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并向他人求助，他的心在渴望自由，对于从成年就翱翔于蓝天的杉达特来说任何人类牢房都显得狭小，他渴望空气，渴望他的雄鹰战机，渴望在星系间遨游，或是在激光和导弹间穿梭。然而军魂在告诫自己，不要辜负别人的信任，尤其是一位勇者的信任。他看着这个自称”星河外交官“ 的家伙——个子不高，黑色的头发即使在这危机时刻还屹立不倒的保持整洁，黑色的眼珠中与其说是坚定和信念，不是说是带着一丝丝希望——甚至可以称为妄想，和浩瀚的恐惧。可就是这一丝丝希望，像是一个细而坚韧的线，拴住了向往自由的鸟儿。

” 交给我！“ 坚定的回答在耳边响起，以及向着飞行员，用他尚不理解的语言呼喊的声音。“猛禽们！亮爪！”

“甲胄” 的身体慢慢解体，手臂慢慢转向背后，小腿收进的大腿中，原本的膝关节变成了三角形的支架，胸腹部表面的金属板打开，里面的“肋骨”—— 零点反应堆稳定器，慢慢离开他们原来的位置，监狱内没有量子传送装置，想要快速离开，唯一的办法是暂时扭曲空间，只有零点反应堆有如此能量，也只有彼得101能完成如此精密的计算。在这期间，飞行员们获得了自由，代价是在腋下和脚腕上增加了电子镇静器，体内被植入了镇定芯片，即使他们能飞离这里，芯片也会快速过载引爆，彻底摧毁他们的大脑中枢。

“低头！” 等王理仪再次睁开眼，解体的甲胄胸膛中已经升起一个紫色的光球，从中引出的光束构成了强大的能量场。“ 所有人！快！跟我来” 狱卒，王理仪，飞行员们和剩下的机器人们冲进能量场，刹那间，科学总长的实验室内特有的吵闹，伴随着科研人员的惊慌和一种特殊的尖叫充斥着大家的耳朵。”别跑！回来！你们这群笨蛋！” 林长德几乎疯狂的敲打着全息键盘，忘乎所以的观察，记载，计算，分析。他的面前，是一个蓝色的水漩涡，漩涡之下的水晶状物体正在尖叫着发出紫红色的光。大概这就是飞行员所说的灵能尖啸体。“ 哦哦哦！你们来啦！你看，这个漩涡中检测到了有机体！可是这能量系数。。。天哪！哦天哪！” 林长德拉着王理仪在仪器间穿梭，兴奋的指指点点，“ 哪有生物拥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到底怎么回事！科学总长！为什么这里如此混乱！” 黄天佑和陆建铭带着一帮士兵和军事机器人阔步走进实验室，看得出来很不开心。同时，林长德的问题有了答案，漩涡之中，一个蓝色的，有着米灰色长发的生物飞了出来，因为速度太快，被她慌乱中抓住的王理仪摔了个底朝天，刚刚进来的黄天佑成为了她的人肉缓冲垫，最后后背着地，撞在星象台上，除了卡塔芭拉将军，在场的人都认出了那条高高翘着的鱼尾巴——难道茉约族就是这么喜欢突然到访？

“哎呦。。。我来迟了吗？“ 她不顾自己的疼痛，一边揉着撞到的地方，一边着急的用口音很重的人类语四处询问，” 糟了糟了！来不及了！你们怎么还不走？拉米尔说过你们的这个是可以动的啊！是用这么吗？还是那个？“ 她随意摆弄着仪器上的拉杆，按钮，不顾仪器报警的声音，全息屏幕上红色的警报提示和林长德几乎狂乱的怒吼，”哎呀！我哪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弄！总之，快跑！要。。。。“

茉约访客来不及说完，空间站外面，巨大的响声震颤了每一个人的心灵，甚至盖过了灵能尖啸体全功率运行时对于人类来说极端刺耳的呐喊，王理仪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空间站这样剧烈的颤抖了，上一次这样还是小时候不小心折跃到黑洞附近差点被吸进去。可彼得101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核弹，太阳耀斑，脉冲星干扰。。。哪一次空间站的危机没有他的参与？金属大球推出了军事环，护盾被调整了能量频率用于针对磁场攻击，闲置已久的星港环上巨大的脉冲推进器开始喷射出出光焰，从红色，到蓝色，再到紫色，最后稳定在这强劲的紫红色。得益于工程师毫不懈怠的坚持维护，从启动到全运转十分顺利，很快巨大的震动就被镇压下去，一个只有玻璃容器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从食客们的饮料，到科学实验室的液体，他们肆无忌惮的逃脱关押他们的瓶瓶罐罐，粗暴的流了一地。王理仪艰难的扶着身边的“甲胄”机器人才没有摔倒，伴着灵能尖啸体的高呼，实验室内原本用于天文观察的大玻璃窗外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黑色的虚空中出现了一点红，起初如星光，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膨胀，将周围的空间搅拌，扯断，自身的颜色也越来越红，当它彻底成长为一个长着一双大手的血红色脓肿巨块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地球联合国第一次观察到的太空战，宇宙被撕开一个大口，透过大口，炫丽的星云之中，两只舰队簇拥着各自的怪物厮杀正酣——红色的肿胀块周围的舰船船头闪烁着和他相同的颜色，打造的极不规则，与其说是严谨设计的金属飞船，不如说是因为不知原因漂浮的太空石块，他们的对手是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战舰，质量加速炮，机关炮，量子导弹。。。还有很多王理仪认知之外的武器，即使是他所知道的，也一一种不可思议的轻薄，灵活，致命的方式存在在这些军舰上，林长德认出了船上安装的暗物质推进器，却已经不能告诉身边的老同事，科学和灵能，唯物和唯心，现实与梦幻。。。。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在仪器间胡言乱语的手舞足蹈。王理仪尽量忽视尖啸体暴躁的警告和心中震惊紧张的情绪，陆建铭已经前往军事环组织防御，黄天佑前往政府大楼维持议会的运转和民心稳定，自己应该留在这里，观察，思考。这些高科技舰队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金属金子塔，与其说是飞船，不如说是装上引擎的巨大能量发射器，此刻，金字塔开始旋转，外部开始展开，原版的底部露出了炮口，伴着越来越浓，越来越亮的光开始瞄准，预热，充能。血色大块显然意识到了对方的进攻，怒吼着向大炮的方向蠕动，簇拥的舰队带着一种可怕的狂热一股脑儿冲向敌阵，王理仪知道太空不能传达声音，自己对战局的评价必不可少的有着自己的主观色彩。可巨块的怒吼几乎就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些飞船上船员的怒吼和诅咒，那种仇恨，暴怒，狂热。。。。几乎和他第一次见到拉米尔时感受到的平静，温柔一样真实，只是这一次的感觉，恐怖的多。同时升腾起的还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他想起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陆建铭还只是个擦不干净鼻涕的小胖墩，是啊，就是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家伙抢了他的笔！害的他考试失利被老师骂。。。这个无耻的混蛋！无赖！我要他的命！王理仪不知道这种感情从何而来，平日里坐镇大脑的理智也手足无措，惊恐的看着记忆角落那些小的不能小的事情从阴影中出现，狂乱的侵占着身体的控制权。彼得的子个体扶着他，询问他的情况，往日最坚强的搭档此时的话却一点儿进不了自己的耳朵，最后的本能被激活，除了拼命压制着暴动的情绪，他大声求救，机械的喊着”救命！”

一双手伸了过来，如此洁白无痕，如此柔软细腻，这是他在空间站从未见到的手。。。他当然没有见过，布图尔伸出自己的手贴着王理仪的脸颊猛烈的揉搓，然后结结实实给了他两耳光，王理仪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色都被笼罩上一层黄色，卡塔芭拉给他带上了灵能绝缘体，有了这个，加上布图尔颇有效果的”疗法“ ，王理仪瞬间清醒了很多，那些暴动的记忆又回到了属于他们的阴影中，报错的大脑再次启动，利用自己的眼球观察，判断，决策。" 这个东西，彼得！想办法给老陆和老黄他们送去！“ ” 已经在办了。” 得益于身边的“甲胄” 护卫，狂乱的人群没有伤到总理，在被击倒后纷纷注射了镇静剂，在空间站各处，彼得101操控机器人们努力控制着人群的骚动，工厂内的生产序列被全部替换成机器人的改装，镇静喷雾和有同样效果的药品，卡塔芭拉将军朝着王理仪大喊了几声，带着和自己一样头盔的飞行员们和彼得的机器人一起将实验室内的飞船修复，启动。伴着他们起飞时的气浪，彼得修复了断开了意识融合，王理仪听到了自由之翼最后的话。

“ 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要把他们引出这里！否则这么大的空间扭曲会把你们吸进去的！这本是我的战争，很抱歉让你们也遭殃了！利爪们！登机！” 他没有来得及细品卡塔芭拉的话，彼得冷静的合成音又在耳边响起。“ 空间站引力读数异常！总理，请先维持秩序，我会尽力脱离引力。” 王理仪彻底冷静下来，和黄天佑和陆建铭联系，沟通，大家所在的地方都差不多，多亏彼得101的快速反应，镇静剂和灵能绝缘体制止了重要机关的瘫痪，几乎所有的人员——士兵，工程师，普通民众，都感染上了和王理仪相同的症状，为了曾经的一点点小事而大动干戈，这可不能靠演讲和新闻发布会平息，唯一的希望，是自己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正跪在地上似乎在祈祷的茉约。利用实验室的设备接通的望远镜，他能看到卡塔芭拉将军带领的铁鸟小队在枪林弹雨中飞舞，巨块被这些蚊子大小的玩意儿弄得不胜其烦，追赶着飞行员的座驾正在远离蓬莱空间站，随着他的离开，被撕裂的宇宙也逐渐愈合，虚空的黑包围了狂热的红。那颗蓝色的星球，茉约们的家，此刻正在发出比平常更强大，却依旧温柔的光，聚焦于海波之下，茉约女王拉米尔带着一众茉约和自己身边的茉约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不过在她们身边，珊瑚，鱼群，不知名的海兽，甚至是水草和海底的巨石，无数光点顺着祈祷着们身边的一切向他们涌动，仿佛万物都加入了这场巨大的灵能仪式，将自己的一切贡献给海洋的儿女们。 王理仪的心如同被海水冲刷的沙，一切困扰他的烦恼都淡去，远离。平静的心渐渐笼罩着另一个情绪——计划成功的喜悦，当他在新闻发布会上读出了女王给的书本上的“创世故事”，许多人和自己最初一样，对茉约莫名其妙的信仰和所谓的灵能感到愤怒，他们拒绝和这些“不讲道理”和“没有逻辑” 的家伙有任何交际，然而也有一些人意识到灵能对现实世界的影响并感到好奇，王理仪是其中之一，他提出在和茉约族深入交流并了解更多有关灵能的信息前，空间站最好暂停旅行，这样当他们遇到灵能方面的麻烦，无论是出于友谊，还是自保，茉约族都会出手。

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拉米尔早就知道空间站会遇到今天的困境，“父母” 已经给出了明确了启示，要向这些物质世界的旅行者揭示他们本就拥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