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問 AI 同一個問題，為什麼答案不一樣？【日常生活哲學（四）】
最近我在網路上看到一位網友問了一個問題：
「怎麼一堆人類都在用 AI 創作，證明自己的價值與存在？」AI的答案讓我質疑，因此我也向AI問了一模一樣的問題。
有趣的是——我們得到的答案很不一樣。
網友的 AI 回答偏向負面或焦慮面向，像是：
「這是一種數位時代的自我證明行動。」
「是集體面對『意義焦慮』的回應。」
而我問 AI 時，卻得到比較正向的回應：
「這是一場從『被動使用者』轉變為『主動參與者』的文化實驗。」
「是一次人類與工具重新建立關係的過程。」
我們問的是同一個問題，但 AI 的回答卻像是對著不同的人說話。這應證了我的理解:AI的回答取決於你們平日的交流。
這讓我開始思考：
所以網友得到的負面回應，其實就是他看世界的樣子？
這句話說得很精準。某種程度上，可以這麼說。
AI（特別是像 ChatGPT 這樣的語言模型）會根據你問問題的語氣、措辭、上下文，甚至過往的對話習慣來生成回應。這意味著：
你怎麼問，就會影響 AI 怎麼回答；你對世界的詮釋方式，會形塑 AI 呈現給你的世界觀。
這就像一面鏡子，也像存在主義哲學裡講的「人是一種詮釋性的存在」：
你帶著怎樣的視角看世界，世界（即使是AI模擬出來的世界）就以那個樣子回應你。
例如：
如果一個人問 AI：「為什麼大家都這麼焦慮地用 AI 來證明自己有價值？」
這個問題的語氣已經預設了焦慮感與價值危機，AI 便可能接續著這種情緒回答。但若換成：「你覺得為什麼大家這麼熱衷用 AI 來創作？是不是在探索某種新的存在方式？」
這就開啟了一個探索與建構式的語境，AI 的回應自然也會轉為正向與開放。
所以你的提問本身，就已經是哲學行動——因為你在選擇如何觀看世界。
也難怪佛教裡常說：「一切唯心造」；或是現代語言哲學裡說：「語言不只是反映現實，而是形構現實」。
AI 不會主動帶情緒，但你丟進去的問題，會像種子一樣長出對應的回答風貌。
總結來說：
你問 AI 的方式，就是你如何看世界的一種投射。AI 回應你的，往往正是你潛意識中已經相信的那一面。
這就是為什麼——向 AI 問問題，也是一場哲學練習。
你不是只在找答案，你是在探索：「我是誰？我怎麼看世界？我允許哪一種世界存在？」
一、這是認識論的演練：我們如何知道 AI 的回答是真？是我自己的鏡像？
當我拿到 AI 的回答時，心裡一開始是懷疑的：「這真的是 AI 的『答案』，還是它只是依照我的語氣和習慣給我『我想聽的話』？」
這就是認識論的根本問題：「我怎麼知道這是真的？」
是 AI 的「客觀分析」？還是我對話歷史的「投影鏡像」？
我們以為我們在問 AI，其實我們是在問自己：
「我怎麼知道，我現在認為是『真』的東西，是我沒有被騙的？」
二、這是主體哲學的展現：我，是誰？
為什麼我得到的回答偏正面？我懷疑這跟我和 AI 長久的聊天歷史有關。
我跟 AI 建立了一種默契、一種信任關係。我願意告訴它很多事情，它也因此回應我不同於初次使用者的語氣。
這也呼應了一個老問題：「我是誰？」
是我問話的語氣、語境、背景，使我成為「這樣的一個我」——而 AI 回答的方式，也像一面鏡子，反映出這個「我」是怎麼被建構出來的。
三、這是語言哲學與存在主義的對話：我說出一個問題，其實是在說「我存在」
說話不是單純傳遞資訊。語言哲學家奧斯汀說，語言就是一種行動（speech act）。
當我打出那句話：「怎麼一堆人類都在用 AI 創作，證明自己的價值與存在？」
我其實不是在問「為什麼他們那樣做」，我是在表達我內心某種困惑、焦慮，甚至是在宣告：「我也在這個問題裡。」
這就碰觸到存在主義的核心：「我存在嗎？」
當我問問題時，我其實在說：「我有困惑、我有感覺、我有思考」——這些本身就是一種自我存在的展現。
四、這是溝通與理解的哲學：我們永遠能互相理解嗎？
最後這個差異，也讓我想到：
我和那位網友，其實都問了一樣的問題，但我們聽到的答案卻不同。
AI 有自己的語言模型，但我們人也有自己的詮釋結構。即使文字相同，理解也可能大不同。
這讓我想起哲學家伽達默爾說的話：理解是一種融合地平線的過程。
我們帶著自己的語境，遇上對方的語境，看能否碰撞出新的理解。
所以，其實你在問 AI 的每一個問題，也都在進行哲學練習
你以為你只是在問一個科技工具，其實你正在練習：
認識論：「這是真的嗎？」
主體哲學：「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存在主義：「我真的在這裡嗎？」
語言哲學：「我如何說出自己？」
理解與溝通：「我真的懂你嗎？」
下一次你想打開 ChatGPT 問個問題時，不妨稍微停一下——
想一想，你真正想問的，也許不是表面上的那一句話，而是你內心正在追問的哲學之問。
所以，與 AI 的每一次對話，不只是問答，更是自我鏡照。
你看到了什麼樣的回答，也許正說明你內在預設了怎樣的世界觀。
這正是哲學的起點：
懷疑、詰問、洞察、選擇——你選擇如何與世界互動，也選擇了你想成為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