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今年是2025年，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追求，還有什麼值得努力。

所有的計畫、願望、想做的事，都在 9/22 那一天後變得像霧一樣，伸手就散掉。

9/22 媽媽過世。2025年。

那晚下雨。我只記得空氣突然變得很薄，好像每一口呼吸都是借來的。那一天像把我的人生從中劈開。前面是她在的世界，後面是她不在的世界。

我現在的日子就是在後面那裡跌跌撞撞。

我原本就不太健康，心臟不好、身體虛，一直靠著藥撐活到這個年紀。

但媽媽還在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因為不管我多累、多慌、多生病，只要想到她還在身邊，我就能爬起來。

她是學商的，很會做生意。

賣衣服、賣包包、專櫃小姐她每一樣都能遊刃有餘。

我一直記得她跟別人講話那種穩準利落的語氣。

有時候她真的很兇，可是那種兇會讓人覺得踏實。

她是我這一生見過最能扛事的女人。

我一直以為她會撐很久。

我真的以為她會看著我老。

可是她走了，快得像被抽走。

這兩個月我變得很虛弱，不只是身體，是整個人失去靈魂。

以前忙、累、生病，我都覺得沒什麼。

現在每一樣都像壓在胸口。

我吃不下、睡不著、醒著的時候像被卡住。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每天起來走路。

我失去食慾、性慾、購物慾，所有慾望像被關掉。

我什麼都不期待，也不想期待。

最讓我害怕的不是痛，而是我真的看不到未來。

大家都說日子久了會習慣，可是我心裡清楚。

我永遠不會習慣沒有媽媽的人生。

她不是普通的人，她是我回家的方向。

她罵我、念我、替我想事情、替我擔心、替我操煩，可是只要她在，我心裡就穩。

她是我人生裡唯一不會離開、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一個人。是全部的安全感。

我回想她最後那幾天，她痛到喘不過氣、吐得滿身，我跟弟弟輪流幫她擦、幫她清、幫她撐著。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猝逝在家中浴室。

我那時候還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撐過去。

可是她沒有。

她再也沒有起來。

我每天都在做同樣的事情：照顧孩子、上班、處理家裡的碎事、想辦法不讓自己垮。

不是因為我想活，是因為我現在不能倒。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追求什麼。

我現在寫不出故事，連開平台都覺得累。

那些以前會讓我期待的事情，現在看起來都是灰色的。

我知道這樣不正常，可是我真的沒有力氣改變。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媽媽還在，她一定會罵我，

叫我不要一直哭、叫我記得吃飯、叫我再去找工作、叫我不要這麼省、叫我不要想太多、叫我不要被別人欺負、叫我好好活。

可是她不在了，

我連被罵的那個聲音都沒有了。

我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我每天都只是在想：如果她在就好了。

我沒有在尋找答案，我只是在撐著。

撐到哪一天我不那麼痛，

撐到哪一天我能再吃下一餐像樣的飯，

撐到哪一天我能不在捷運上突然想到她就掉眼淚。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努力什麼。

我只是想念她。

想得我不知道該怎麼活才對。

但我知道一件事。她給我的那些東西，那些話、那些手勢、那些眼神、那些關心，

還在我身體裡，活成了，我的一部分。

我複製了她的性格，她的人生，她的負責。

我想我再也不會過生日。 因為最重要的人不在了，生日失去意義。

我的生日是冬至。冬天越來越短，夏天越來越長，這世界再也不是我習慣的樣子。

但是一點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