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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J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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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不懂黃魚

KJ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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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景緻還是那麼美,只是都明碼標價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跟在湖邊長大的閨蜜聊著這句。

這時候,我才把餐廳發來需要提前預訂的餐單,轉給朋友看,研究著排列組合與當季菜色。燭光晚餐嗎?她笑著。

沒有燭光,但兩人的江景包廂,那是確是想要掌握最後尾韻的醇酒,這一瓶確實沒剩多少了。暫時又捨不得新開一瓶,明明知道,我們還有好多時間,加上過去我們在閑晃中揮霍的時光,那些大把陪伴的友好算不算彼此的不服輸,但僅止於餐廳裡的雙人雅座,永遠都保持禮貌距離也不曾在多靠近的椅子,也許我們都只是壓抑著,不想讓對方發現我們都用力過猛,棋逢敵手,也想讓對方看起自己毫不費力。

只是距離,如果還是有個一公分距離,即使我們以為的心靈相通,也會損失效率。

即使內心矛盾了,我還是想讓這餐看來輕鬆,卻藏不住細心安排的痕跡,看著車窗外景致不斷經過身邊,下一段行程已經匆匆抵達,時間沒辦法等我們,也暫時放棄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跡,同齡人還在抵抗,抵抗著日常任務塞滿著想要拿來好好過生活的心,一直惦念著要細細看菜單,但也是直到前一天餐廳的溫馨提醒,才慌忙拿起來認真研讀,確認餐廳的搭配是否如我所預期般。

於是,我和閨蜜聊回魚,我仍然糾結要不要放吃起來麻煩的黃魚。

湖裡的鮮有海裡所沒有的細緻,海太過大氣又競爭,練出的一身肌肉固然彈牙,相對於淡水裡的小家碧玉細刺兒特別多,就像水靈靈的女孩,太過習慣被呵護被追求,也忘記怎麼主動出擊,那是太久以前的事了,被保護很好的時候,青春裡面的肆無忌憚,初生之犢盡可能的把握新手蜜月期,吸收營養盡可能犯錯,會不會淡水的品種游出海後,剩下競爭,忘記怎麼回到細皮嫩肉的狀態,讓人追捧?

海魚也有細刺的品種,像是白鯧,小條的白鯧魚,曾經是我在十分窘迫時,在市場裡拿的一大袋台幣一百塊,秋刀五尾也有甜甜價,久煮燉成綿密入味的日式佃煮,料汁搭配當時的我的giffen good可以下好幾碗飯。

有幸當一個海島居民,魚類可以是便宜的蛋白質。

所以我更不懂黃魚,最不懂的是他的價位,要知道,在南北兩大港長大的我,一尾黃魚從大到小尺寸都曾遊進我的肚子,各式烹調的手法即使不像外面餐廳做得好,但那畢竟就是桌上的日常,甚至白皙的肉黏在魚骨邊,在其他蛋白質過剩下,都加入了殘羹剩飯的冷宮裡。

各式魚類、海鮮、甲殼是在長大之後才長出價格的,那些珍奇魚類在還沒變得稀有以前,從來都不奇怪,剛上岸到冷凍好幾週的版本,我也吃過了最最鮮美的,也有熟成的、一夜干的各式美味保存技法。

那還是加兩條小黃魚,這個時節剛好。閨蜜老家有名的湖裡就產黃魚。太大隻,就真的吃不完。

好吧!原本打算簡單解決食物部分,加入其他節目的我,決定加入,把記憶中的黃魚撈起來,延長一點用餐的時間,讓忙碌掩飾都陌生城市的不安,還有一點點想要看起來比對方還要優秀暗自競爭的心態!

其實不懂的,是我,是我那,求表現,又不願意走安全牌的我。


抵達時,男人說還在路上,在夜色完全襲來以前,我趁著時間離開包廂走走逛逛餐廳,重新回到包廂,男人熟悉的背影對著門,遙望著對岸的光景,除了強裝的霸氣以外,你還是看起來像男孩,要知道,我們沒有允許過自己成熟,可是以身分證上和履歷數字與銀行戶頭,我們應該要準備扛下社會下世代重量的準備了。

過去辦太多次的家家酒,不知道哪一天,就真的不再能夠假裝了,只是我們的煩惱相對於掙扎,更像是一種奢侈的病呻吟,我們的對話裡去掉了對於現階段爾虞我詐的陷阱,這種小奸小惡或是狹小的情緒失控已經不是我們的敵人了,話題取代的夠多的是,持續追逐更遠以後的願景,配上得精緻的江淮菜,我們已經吃不了太多了,談的大器澎湃的以後,可是此時此刻我們卻是小心地吃著這兩尾小黃魚。

我想裝作不會用筷子,笨拙的把與肉跟細刺分離,但這太難了。放慢速度等你,可是假裝以及放慢不是我擅長的,魚骨已經脫出,輕輕的畫過細嫩的魚肉,再小的刺都就被掀起,被我一根又一根的拔起,曾經我也摸出了你的不開心,在那個只有我們卡在一半的道路上,一次又一次拔出,就好過了。挑出於魚刺以後,剩下一片赤誠的魚肉,也許也有些漏掉的小粗心,在時間的長河裡有的被沖刷,有的成為忘不掉的卡在喉嚨裡的痛,如一頓飯時間這麼長,鹹香滋味一陣又一陣翻滾而來,江濱的陽台,辣味的小刺激,拆卸黃魚的忙碌,都只是飯局的小樂趣。

還剩好多菜。

但我吃不下了。

我也是。

那就放著吧。

你帶的酒就帶去下一攤吧!我也帶了一瓶,你都帶去。

晚點再約。

好,但晚一點,我們就點別的了吧!


城市的風景不一樣,但都一樣的晚,你準時發出邀約,我也依舊準時赴約,雖然有點遲,但我們還算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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