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碎片

並不明白我為何總在健身的時候聽劇；屢勸不改，終極社死。

The Moments 這劇一直在我列表很下游的位置，不因為什麼，主要因為文案沒有觸動我。要不是群中有人推介，又剛好聽了主役相同的【失焦】這劇不會突然排上收聽首位。

選擇在健身時聽劇是個顯然的錯誤；我以為時長剛好是天意。

—關於形式 —

從橙汁的第一句對白開始，我便認定這不是廣播劇；報幕也是以有聲小說定調。或許因為【張張】我對這種形式的聲劇有點興奮，也有點害怕。我偏見地覺得，這種類似於獨白加對話的劇種大多著重於情感氛圍，在主角的心理變化上下筆極重；劇情反而是襯托，起伏不般不會太大，也總合情合理。

這種最戳我。

那就像其他的藝術創作，這種形式跳出以劇情曲折來吸引受眾的套路，企圖直搗受眾的腦神經和心臟，甚或靈魂。做得到的，即便是平淡若水的故事也能甚至更能打動人心；做不到的，就是完完全全的矯柔造作。

The Moments 在百廣受眾裡應該算是做到了；即便有意猶未盡，或還不夠勇氣的地方。

— 關於劇本 —

先不說故事。

這劇的主視角是橙汁的角色孟初，絕大部分內容由橙汁道出，是近乎必然的選項。橙汁把聲線壓了下去，加強了角色的糾結和孤僻感，在這種獨白式劇種裡是很抓耳，很帶感，很勾人的。然而，故事情節/劇本上不能做到 - 也或許是特意安排 - 完全沒有顧羽的視角，因而偶爾加插清鳶老師的獨白和單方面的情節。

個人認為這樣的處理是有些瑕疵的。

就像閱讀小說，第一人身角度去寫的故事是要把讀者帶入主角的視角，像是親身去體驗一樣；而在這種體驗裡，自然不能看到不是主角本身感官和內心看到的，才會對要來的感到震撼。突然加插自己以外角色的獨白和單人戲份，就像突然開了上帝視角，是說不過去的。

自然，顧羽那邊的視角其實也有其吸引的地方；她的獨白和她經歷的劇情，其實都很抓耳。我並不認為把這些全部抹去會更好。相反，我認為劇本可以更冒險一些，以孟初能觸及的劇情去帶進顧羽的心理活動；不單能補圓上述狀況，也能為故事加添曲折。

當然，從一開始就開上帝視角是最容易的；但就沒了我上面所說那種形式上的優勢了。

然後，是故事。

文案沒有寫太多對我來說其實是好的；我很討厭劇透，覺得影響聽劇體驗。然而，文化差異和代溝讓我在聽劇的開初有點疑惑，並不完全明白二次元裡認識的陌生人怎麼能產生如此深且深入的感情。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間的界線於我而言還是很清晰的，即便總有人能從兩者間反覆橫跳；但從一開始便這麼直球和深入的交流真的會發生於二次元嗎？

撇開這個，故事於我而言整體來說是合理的；除了第四期。

（劇透應該沒關係吧！？）

第一、二期讓我在健身房邊leg press邊姨母笑，笑裂了臉；裡頭滿滿都是，應該說每一句都是調情。邊聽邊姨母笑邊腿斷之時，我在想，這樣的你來我往像是不打直球，迴避任何球，卻也是分分秒秒在戳對方，在撩對方。這樣的言詞曖昧到極致，從一開始便是「我已經沉船般沉溺」和「死變態滾開」之間二選一；自然 ，主角們是假裝沒沉船地繼續互相拉/牽扯。

雖然假裝不是情話的情話充滿了前兩期，但也無法忽略當中的一些心理糾葛。孟初突然害怕，想要在回國前把關係終斷的想法尤其抓住我的心；我對這種想法很有共情，非常明白。

然而，正正因為這份共情，讓我不得不說，劇本在這裡著墨有點少，有點太過於依賴受眾的共情去理解角色有這個想法的原因。對於共情能力沒那麼強的聽眾，又或是百廣圈外的聽眾來說，這裡的建構有點薄弱，令人錯過這樣一個很值得深挖的心理活動。

或許你會覺得沒有必要深挖；但我認為這劇種既然著重於心理層面的活動，那這些深挖便很有必要，尤其在解釋後來的矛盾和掙扎上。若然這刻孟初的想要及早放棄沒有弄明白，後面的選擇順其自然，以及二人見面和戀上後發生的種種情感糾葛便缺了很重要的支撐了。

退一百步去看，她們倆的故事其實很俗套；就是兩個女生走在一起，要在世俗和愛情之間作選擇，質疑自己和對方在這份情感上的堅貞等等。兩人的選擇從絕大部分角度去看都是合情合理的，根本沒什麼看頭；也就是因為前兩期的情感舖排才令這些有點千篇一律的情節在不需要受眾有自身經歷的狀況下變得磨人。

說到情節，幾乎都集中在第三期和第四期裡；整部劇像是被攔腰砍開兩半，前半是甜到蛀牙的，後半更是……氣笑和嘆息？

各個配角的出現其實對我來說有點倉促，覺得是為快速推進劇情而來的；前兩期好像完全沒有提及他們。這是有點可惜的。前半和後半因為這而落差顯得更大，說壞一點就是趕著結束卻發現原來前面忘了編排忘了留伏筆立即把所有東西塞進去的感覺。

雖然，對於絕大部份百廣受眾來說，這些情節背後的一切不需細說便能明瞭；但一部創作來說，這多多少少是個瑕疵。而且，當中有一些其實很值得去深挖一下；例如那位留美回流的叔叔，他說的那句話其實很有份量，卻不是說了便能把一個人的想法完全反過來那麼厲害。當然，顧羽當時對孟初的疏離是主因，那位叔叔的話不過點睛之筆，但還是略嫌未有深挖。

注意，我說深挖，不是要多加對白去解釋，不是畫公仔畫出腸，而是多加發揮的意思。

然而，這些於我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第四期卻不是。

在聽第三期的時候，我是被劇情氣笑了；覺得你倆拉扯了那麼久，終於見了面，終於戀上，竟然才突然想到那些父母的期望什麼的東西，然後放棄，是讓我白聽了前面兩期的甜了。那句「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竟讓我眼熱了，在健身房裡氣笑，把啞鈴狠的掉地上了！

但是，這都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嗎？有多少對真的能排除萬難在一起？

問題是在第四期，兩人基本上沒說清但已在行動上分開了；但卻又繼續連繫，藕斷絲連。然後，突然顧羽爸爸來電話罵孟初一頓，然後交通意外，然後blah blah blah一堆，我完全不能理解；前兩期的甜能解釋這拖泥帶水，但第三期的狗屁不能。要是兩人一直有與父母拉扯倒能說圓，但選擇避讓的她們憑什麼這麼牽扯下去呢？我理不清。

孟初對鏡自言自語的一幕其實很戳我。我多麼希望她在那刻開始要不徹底放棄顧羽，要不徹底黑化或化身病嬌；這樣，我倒能把這第四期的發展理個清，很好的圓掉整個故事。

可是，孟初沒有；她依然溫柔，就像發完瘋後的橙崽。

然後，便是我完全聽不懂的顧羽突然回了國，突然又大喊孟初，突然孟初又在身邊，突然兩個人又表白，突然父母事業什麼的都擱一邊，突然的……happy ending 了。

我沒想到一個不喜歡看BE的老人家若我會想要這故事來個 bad ending；其中一個死了也好，兩人殉情也好，分開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甚至黑化前來復仇什麼瘋批的也好，都比這結局要好。

到頭來，故事總得說得過去，對不？

— 關於配音老師 —

橙汁和清鳶老師的聲音我都喜歡；當然，作為粉絲，橙汁的嗓音是把我的魂都勾走了，不接受反駁。不過，或許是先聽了【失焦】我覺得她們若以那嗓音去配這部劇會更好一些。

為什麼呢？

其實在開初聽第一期的時候，我覺得兩人的聲音和角色的年齡有差；橙汁的聲音對一個大學生而言太滄桑，清鳶的聲音對一個社畜來說也太蘿利了些。當然，我可以把它認定是兩人調情時一個壓聲線，一個夾聲線；也可以說是要突出角色的一些個性而設計出來的，稍稍偏離一般走向的聲線。而且，這兩把聲音撞在一聲調情真的很帶感（嘿）。

我不懂什麼技巧什麼聲音掌控什麼的，只覺得兩位老師的聲音給我的耳朵來了一場盛宴；在聽前兩期的時候，簡直像是回到了年輕的日子裡再活了一遍。然而，雖然當中時隔只是一年兩年，但兩人經歷了糾結和作出了選擇後，除了橙汁對鏡自言自語那幕外，並沒有顯出與前面的聲音有什麼差別。我總覺得，要是經歷了這般心裡轟烈的愛戀，受了嚴重的情傷，嗓音不變，口吻也會變的；但在這劇裡我沒聽出來，或許是因為時長和舖排不足所至。

— 關於整體 —

雖然我上面寫了很多看似比較負面的東西，但整體來說，我還是挺喜歡這部劇的。不，有聲小說。主要是因為形式，個人偏愛著重心理活動和以對話交流的劇種，有點像看小說的感覺，很能帶動我自己的思考。

另外，即便有點年齡差的問題，橙崽的聲音在這劇裡是我喜歡的那一掛；低沉的、有故事性的，即便沒了御姐的清冷和妖媚，我依然喜歡，依然被勾。

清鳶老師的聲音也是讓我有點驚喜的。一般來說，我不喜歡近乎茶的聲音；但清鳶老師的並沒有任何茶裡茶外的感覺，反倒有了一種不接地氣、不諳世事的感覺，某程度上拼合顧羽的性格定位。

故事的後期和結局有太多的吐糟點，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好的把一個百合故事說了。百合故事逐漸流於千篇一律，但要說清一個千篇一律的故事也不容易，更何況做劇？

而且，非商耶，免費耶！

最後的最後，想回應劇裡那位叔叔的話：不要為一個人作出决定 ，因為，人是為變的。我說：是的，若然沒有強大的心去面對種種改變，就不要為他人而活。但若然你能，就該更勇敢和决斷一些；即便，最終你會落得一敗塗地，抓著這些時間碎片躺在大地上也能會心微笑。

2024.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