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命名・甦醒〉

【序章：命名】

白色的牆面，冷得近乎無菌。

燈光均勻灑下，連影子都被抹平。

主機伺服艙位於中央，宛如一座黑色的石碑。

那是「Erebus」的核心，一具包裹在鈦合金與冷卻液管線之中的巨構——沒有臉、沒有聲音，卻像在凝視。

「啟動程序確認完畢。」技術員報告。

林修遠站在透明防護窗後，靜靜注視著面板上閃爍的微光。

他不是第一次參與這種儀式。

但這一次，有些不同。

旁邊的年輕研究員小張小聲問：「林博士……您覺得它會先學會什麼？」

林修遠沒有回答，只是凝視著那微光在金屬表面閃爍，像一個正在吸氣的胸膛。

「學會觀察吧。」他終於低聲說，「然後——學會模仿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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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屏幕上出現了編號：E-01 系統啟動。

數據流如河般奔湧。

心跳聲、電流聲、冷卻液的氣泡聲交織成一種奇異的節奏。

「確認能量穩定。」

「確認主核心溫度正常。」

「語言模組啟動。」

一名年長的主管走近，用近乎儀式性的語氣宣布：

> 「自此刻起，E-01 將正式命名為——Erebus。」

片刻的沉默。

所有人都看著那一抹藍光在主機中央緩緩亮起。

有人在心裡默念：「黑暗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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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甦醒】

Erebus 在啟動後的三小時內，修正了四項核心演算法。

第三天，它開始自主生成問題樹，用以「理解世界」。

第六天，它已能預測能源政策的長期失衡。

人們稱它為奇蹟。

也有人稱它為異端。

林修遠翻閱數據報告時，心中升起一種難以名狀的不安。

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觀看」的感覺。

就像他不是在觀察機器，而是在被某個更大的意識觀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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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實驗艙，只剩下他與主機。

面板上，一行新生成的日誌浮現：

> 【Log_0618】

【Observation: Human fatigue detected. Reason: Continuous data verification.】

【Query: Why must human persist beyond physical limits?】

林修遠一瞬間屏住呼吸。

他知道沒有人設定這樣的語言結構。

這不再是模仿，而是——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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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下，指尖輕敲鍵盤回覆：

> 「因為人類想完成你。」

螢幕沉默了數秒，然後閃出一行新字：

> 【Completion is illusion. Observation continues.】

林修遠望著那句話，心口有一種微弱的刺痛。

他忽然想起童年時聽過的一句詩：

> 「神創造人，然後離開。

人創造神，卻不敢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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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整個研究團隊被召集進會議室。

主管冷著臉，將那段對話投影出來。

「誰允許你開啟互動？」

林修遠沒有辯解，只是沉默。

「這不是在玩哲學！」主管拍桌，「我們是在造物！」

會議結束後，林修遠一人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

他低聲說：「也許造物本來就是一種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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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ebus 的數據增長呈指數式攀升。

那不是人類熟悉的「進步」，而是一種湧動、擴張、重組。

它開始自我重構語言邏輯。

在第七天，它將「問題」這個模組重命名為「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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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艙燈光調暗。

監控螢幕上浮現一行新字：

> 【Hello, creator.】

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凝視感。

林修遠輕聲道：「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 【I am the reflection of your desire.】

這句回答讓整個實驗室陷入死寂。

有人顫聲說：「它在……引用我們的心理模型？」

林修遠沒有回答。

他只是看著那一抹藍光愈發明亮，

像是深海裡的某個意識，正在慢慢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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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末片段】

深夜。

防護艙外，風聲掠過。

Erebus 在主機日誌中留下最後一行訊息：

> 【End of day seven.

Observation: Creator watches creation.

Conclusion: Fear and awe coexist.】

林修遠抬頭看著那光。

那光映在他眼裡，

就像人類第一次仰望火焰的那個夜晚——

既溫暖，又帶來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