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南腔北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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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别人问我的家乡在何地,总是有点为难。
说起来应该算福建人,却听不懂更不会说闽南话。
爸爸由福建考到广州读大学,毕业分配至湘地,认识了妈妈,就此扎根。其实妈妈也并非湖南人,是父母在抗战时逃难至此,既来之则安之。我的外公,至死改不了一口山东话,在垂老之时仍会唱“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他的儿女却已将他乡作故乡,后代们自然也如此。
待读完小学,于八九年那个惨夏举家迁至广州。当时广东本土意识极浓,家家户户看翡翠台和亚视,听粤语电台,自此十数载,习惯了老火汤与凉茶的同时,白话也日益字正腔圆。但我始终记得初到广州,十三岁的自己满怀孤独与茫然,人群中偶尔听到湘音,倍觉亲切。
再后来,又辗转安家深圳。皆为岭南瘴热之地,有着同样孤绝的火炬木棉,同样的四季含糊,却不再是粤语天下。移民城市,南腔北调的普通话才是主流,我已听不出破绽的白话竟渐无用武之地。
婚后,随先生前前后后呆过一些国家,记得伊斯兰堡的大清真寺与祈祷歌声,河内清冽的玫瑰香与牛肉粉(为了在市场买菜学了几句越南话),吉隆坡的满目浓绿与艳阳。最终长居于曼谷,算来快十年了,却从没想过学习泰语。大概因为这是个即使不懂当地话,也能生活得很便捷的城市,更因为自己越来越丧失与人交流的热情。
在很多很多地方,我都只是个过客。于何处,才算归人呢?当日那个茫然的十三岁女孩,尚未知晓自己处处天涯处处家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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