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翁》

老先生養了一隻愛唱歌的白頭翁。

羽色灰青帶墨黃綠交雜，翅膀跟尾翼呈橄欖色，漆黑的腦袋頂著一撮顯眼的白毛。

個頭不出一個掌大，肺活量卻相當驚人，叫聲清脆嘹亮變化豐富。

每天清晨跟傍晚，只要天氣還可以，老先生會將雀籠掛在陽台，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跟白頭翁對歌。

有時小孫子興致來了，也會陪老先生待在陽台，看天空雲影聚散天光流轉，看人車往來奔忙，聽著風跟整座城市的低語。

不過，有件事始終讓小孫子很在意。

為何雀籠的門總是開著？

在家裡開著，在陽台也開著？

白頭翁不會飛走嗎？

如果飛走了？

某天，小孫子下課回來。

老先生不意外的正待在陽台，雀籠理所當然的掛著。小孫子放好書包，推開落地窗門走出陽台，正好對上雀籠—空的？

小孫子猶豫了片刻，

「阿公，你知道白頭翁飛走了嗎？」

老先生雙手自然的背在身後，

「知道啊—看著牠飛走的。」

小孫子重複了一句：

「看著牠飛走？」

老先生轉過身，笑著摸了摸小孫子的頭，

「牠是鳥嘛。飛是正常的。」

老先生跨過門檻，離開陽台前，笑著回望了一眼，接著便進到屋內。

小孫子呆站在原地，就這樣望著天空。

陽台上，

雀籠仍掛著，門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