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死亡如影隨形觀後感
今天想談一談《當死亡如影隨形本書》書和劇場。
書我還沒有完全看完,但最近看了改編內容的劇場,有種無以名狀的觸動。
我們如此相似,又是如此不同。
淘樂妃,身患腦癎、抑鬱症、邊緣型人格障礙,腦癎症讓她隨時可以暈倒在地,意味只要意外倒在馬路上,或是桌角,她便會命喪黃泉;還有抑鬱症、邊緣人格障礙的她,被冷漠的醫療體制和醫生對待,回顧成長點滴,在家人似有還無的溫存中,承受父親的否定,作者同時提到身心疾病如何影響婚姻關係。她以散文集形式寫成自傳,書籍出版一年後,終自殺身亡。
吸引我的地方,是身患腦癎的她,和患有創傷後壓力症(PTSD)的我一樣都會隨時因着觸發,往往和死神擦身而過;這樣的情況比抑鬱症、人格障礙的問題更難處理,畢竟後者都是慢性的問題,前者是不能預測,只能大概歸納常見的觸發情況,盡量認識病症的輪廓如何影響生活。又,把自己故事出版後才結束生命,曾幾何時也是我想付諸實行的計劃。不過書中她多次提及自己反覆尋求自殺,只是失敗而回,似乎也不是原本便立定心腸一定要寫完故事才離世。因此,或許已經勉強了自己很久,最後才完成了這本書。一個本質堅強的人貫徹始終箇然可佩,但一個本質柔弱的人,嘗試學習為了某些事堅持到底,那可不得了箇
劇場總是比書更能讓人有深刻的印象。當中最讓我深刻的,是她在中學的其中一個學期考試拿了「班第一」,拿出成績單給父親,得到的回應是:「你都冇下次㗎啦」(你也沒有下次了)。她自白說很後悔自此一蹶不振,而不是拿更多的第一回應爸爸,亦沒有如他所願考入大學。同樣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卻沒有得到家人的認同和注目。一直看的時候都感覺是很熟悉的場景,卻又如此迴異。拿更多的第一又如何呢?成長時期選擇了不斷滿足母親期望的我,每年都有不同學科的「級第一」,總成績每學年都在全級10名之內,最後我們都是一樣的下場,不認同你的,終歸也不會認同。很想跟她說:「即使你當時選擇了逆流而上,我們最終一樣逃不掉童年的枷鎖。」也許成長後面對自己的平凡,不刻意追求上進,也不頹廢沉淪,成為真實的自己,才是跳出童年框架的一絲微光。
另外一些很深刻的畫面,是劇場呈現這個逝者曾經如此相信她的青山醫院精神科醫生。在試圖自殺不果後,醒來已經在青山醫院留醫,家人未曾與她商量。我感覺在這關節上,她是感到被家人出賣的,雖然沒明言。同時,當時的主診醫生,承諾她會幫她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思想和之前完全不同,才讓她離開醫院,向她保證一定做得到。在劇場中,演員反覆說:「醫生跟我說!他一定會讓我完全改變然後離開醫院!」。**讓人看得婉惜,也許是我大學時期患上抑鬱症,還是目前經歷中的創傷後壓力症( PTSD),我也從不相信精神科醫護人員所說的任何說話。從第一次接觸這些人的時候,我太清楚他們每一個人都希望不要在自己值班時出狀況便可以,所以會用不同的方法讓有自殺風險的病人住院留醫,必要的時候甚至嚇哄一下「強制入院」的可能(註一)。例如大四的時候入急症室其實是要港幣$180診金,救護員和警察跟我說這種突發情況不用我付,是大學幫我付,後來我再問大學的輔導員,她說不明白我所說的東西;那時候那個警察還跟我說她問了醫院的繳費處是不用付的,最後賬單自動送到我府上。
我硬吃了那$180,儘管我當時感到不公平。當時醫院繳費處電話打了也沒人聽及回留言,醫務社工室的電話也是在熱哄的輪候病人中冷嘯響著。手傷腿傷的,正忙準備期末報告和考試,我不便親到醫院,只好委屈一下。
比較近期的一次,是我一次創傷後遺症觸發,自行找了醫院的急症室,一個精神科護士跟我說觀察病房有洗漱用品,也有設施洗澡,安排我觀察一天。結果進去後,我要請朋友幫我拿,然後因為裏面洗澡水壓問題,只有冷水。本來說只是觀察一天,上急症病房後又因為翌日是公眾假期的關係,負責批核出院的醫生沒有上班,結果我在急症病房內兩天沒有洗漱。
翌日過來巡房的精神科醫生看完護士記錄的家庭背景資料,說我有輕微抑鬱症也很正常。噢,當然,如果他也願意試一試兩天沒有刷牙、洗面、洗澡。
從淘樂妃的文字我感到她是一個很細心敏感的人,有種柔弱美,像林黛玉那種。看到她的文字,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性格要變得和她相仿,才能呈現一種文字美感。可是如果一棵大松樹,硬要模仿茉莉花的味,便是東施效顰了。與其倒行逆施,不如學習欣賞自己的個性和風格。既堅強也柔弱,既抒情也思辨,有宏觀也有微觀,才讓我們各自經歷大同小異的場景中,有不同的終局。
我很欣賞座談會中,劇場導演和出版社代表編輯說的:「我們不會鼓勵人自殺,但和主流社會很不同的是,我們認為生命沒有對與錯,即使這個作者後來選擇自殺。」、「這個社會太強調「戰勝」,好像一個「症」一定要戰勝,這個作者最後都沒有戰勝她的病,所以想把這個共存的經歷呈現給公眾」。這棵茉莉花的花瓣已經成為生命的塵土,把這些納入手心,裁於泥土,轉化為未來創作的養料,醞釀下一棵樹苗。
每一個有緣接觸這本書,以及觀看改編劇場的人,這篇文是悼念這朵已經逝去的茉莉花,她寫的文字真的很美,讓我感到自己的文字就像一個穿着「人字拖」到樓下街市買菜的粗野中年男人,滿臉未經修剪的鬍鬚,以及像極了海膽似豎起的腳毛。
與文章無關,但我想給任何一個看到這篇文章的人一個忠告,永遠不要相信精神科的醫護人員,特別是醫生,醫院的臨床心理學家則可以嘗試觀望一下。
註一:卻不告訴病人有權和法官申請拒絕被強制入院
6/3/2023寫
31/08/2025 發佈時已看完全書,R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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