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使的到来

那年，在月老的姻缘台上，他看见了那个孤独、透明、渴望被爱的灵魂。
她并不知，命运的齿轮从那一刻已经微微转动。

他从西藏林芝出发——飞机、火车、出租车，一路穿越秋冬的雨幕。车窗上的雾气被他用手擦去一层又一层，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
他带着一种朝圣者的虔诚，要去赴一场宿命的约。

而她，并没有那样的心情。家中老人卧病，她的生活一地阴霾。面对那位从天边赶来的仰慕者，她只觉得无奈与疲惫。
——只是出于礼貌，她决定见一面，打发一个热情的灵魂。

茶楼门口，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与红茶的混合香气。
街角的小摊煮着栗子，甜香被风吹进屋里。
她撑着伞站在门口，看着茶楼的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碎裂成无数片光。
他迟迟未至。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冰，眉头一点点皱起。

“我快到了。”那一刻，他在电话那头气喘微微。

当出租车在雨中停下时，她抬头——那一瞬，她怔住。
雨水顺着他那被高原红吻过的脸颊滑下，他微笑着，像从记忆深处走来的影子。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敲了一下，久远的某种东西被唤醒。

在那家新式茶楼里，壶中普洱的香气袅袅，蒸汽模糊了两人的脸。
他们从拘谨寒暄到放声大笑，从谈旅行到谈信仰，从文学谈到孤独。
她忽然发现，世界上竟有人能在同一频率上与她共鸣。
时间悄悄滑过。外面的雨停了，风却带着凉意钻进茶楼缝隙。

直到手机里传来母亲焦急的催促，她才惊觉夜已深。
她站起身，匆匆收拾茶杯，心里一阵歉意又一阵不舍。

“我送你到门口吧。”他说。

她点头。
他们一同走出茶楼，街灯的光在雨后的路上跳跃。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藏香，混着湿冷空气，有种奇异的安定感。
分别前，两人只是轻轻一笑。那一刻，比拥抱更亲密。

夜里，她躺在床上，仍能闻到那股藏香的味道。
她意识到自己心动了。
于是提笔，写下一封信——

2018年12月15日

见信如晤，愿非骇闻。

虽非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初见之前，误以为君乃魁梧山东大汉；
见之，却是一位清秀若僧的男子，自拉萨而来。
非我族类，却心意相通。

君博学多闻，醉心中华文化，谈梁李，论儒释，皆有温度。
可共烹茶对饮之人，于茫茫人海中寥寥无几，遇君，乃幸也。

世人云：“缘是天定，份在人为。”
君之诚意，千里奔波，吾心感佩。
然中美两国，咫尺天涯；世俗之观，亦难两全。

或许君非良缘，然吾无悔。
心悦君兮，仅此告白。

愿君学术之途顺遂，灵魂无尘。

—— 她

那时的她并不知，
他并非良缘，只是一位信使。
他来，是为了告诉她：
真正的缘分，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