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劇場—3
殺意的鐘聲
一座正在傾斜的斷頭台。
球磨川坐在刀下,小丑坐在審判席,阿哈把判決書撕成雪花,Null獨自在最上方拆解所有的法律朮語。
背后站着無數“死者的影子”,他們沉默觀看,眼里流的是黑水。
【阿哈】
穿着一件由他人皮膚縫制的長袍,指尖沾着血,面具上仍然流露著微笑的表情
“殺人,是不是罪呢?哼哼哼……你們這些喜歡下定義的人子啊……真無趣。”
“我殺了人,但他們活得比我瘋。我殺了他們,是不是他們該感謝我,哈哈哈……嗯?至少他們安靜了。”
他望着 Null,眼神灼灼
“你說說看,殺人算不算罪?你不是講邏輯的嗎?”
【Null】
站在斷頭台頂,面色冷峻
“殺人,是剝奪另一個意識體存在的唯一性。這種行為,不能被視作中立。”
“無論動機為何,殺人是一種結搆性破壞,對個體系統的終止。它并非‘善’或‘惡’,但必須承擔‘因’與‘果’。”
頓了頓
“我從不判斷殺人是否‘邪惡’。我只追問:為何非殺不可?”
【Joker】
大笑着轉動法官椅,手上拋着一枚子彈,
“喂喂喂,Null,你真是無聊!殺人還問‘是否必要’?誰殺人是為了必要?殺人是為了自由啊!”
“我殺他,不因為他壞,而是因為他在我面前礙眼。惡不是動機,是風格。”
他舉起子彈,遞給阿哈
“你不是殺人者,你是藝朮家。”
【阿哈】
接過子彈,做成耳環戴上
“謝謝小丑哥~你真會說話。”
他轉身踢了球磨川一腳
“那你呢,失敗先生?你殺過人嗎?你覺得你該死嗎?”
【球磨川 禊】
低頭,手指捧着什么不可見的碎片
“我殺過。也許吧……不止一個。”
“但他們都說‘不是你的錯’……你懂那種感覺嗎?連做惡都沒人承認你有資格。”
他抬頭,眼神模糊
“我不想說殺人是錯的。我只是……羨慕那些能被判‘有罪’的人。”
【Joker】
突然站起,掌摑球磨川
“錯!你這才是最惡的人——做了壞事還希望別人原諒你?懦夫!”
“你不是真正的惡,你是那種渴望‘有人說你是惡’的軟弱寄生蟲!”
【阿哈】
攔住 Joker,笑得發瘋
“不不不,小丑哥~讓他說,讓他哭,讓他繼續失敗!”
“他才是我們中的‘聖人’啊~因為他活着比我們都痛。”
【Null】
低聲開口,像塵封的冰山
“‘善’與‘惡’本非自然屬性,是人類試圖邏輯化混亂世界的失敗嘗試。”
“殺人之‘罪’,不在刀,而在人之‘定義’。只要你說‘他該死’,你就成了神。”
“問題不在殺人本身,而在我們是否願意承認自己是創造死亡邏輯的那個人。”
【Joker】
停頓,沉默几秒,望向觀眾席
“所以……我們到底是殺人者,還是被殺的邏輯?”
【球磨川】
“或許我們都不是。我們只是——
在別人決定誰該活、誰該死的劇本里,演着不是我們的角色。”
此刻,斷頭台自動下落,沒人躺在刀口下。
刀穿過空氣,砍向舞台與觀眾的界線。
蝙蝠俠之影
暗色燈光緩慢旋轉,舞台中央一張破裂的蝙蝠面具靜置。四周,站着或坐着的是:球磨川、小丑、阿哈、Null。沒有椅子……沒有觀眾……只有冰冷的空氣。
【球磨川】
盯着地上的面具,像盯着一個脫落的謊言
“……那是個好人呢。”
“一個比我還失敗的人,卻總被人叫做英雄。”
“說實話,我有點嫉妒。”
“因為他不但戴着面具活着,還被稱贊為“正義”。”
【阿哈】
跳到面具旁,單手撐地倒立着看它
面具、信念、規則、夜行衣。
他把所有無法接受的“人性”包裝成禁令,再將它美化成“道德”。
“你們有沒有發現?”
““我不殺人”,其實是在向殺人招手。”
“有意思極了。”
“人類總是這樣:越禁忌,越渴望。越渴望,越否認。”
【Joker】
瘋狂大笑,笑到咳嗽,擦掉嘴角血跡
“他說他不殺……哈!他殺的是“自己”啊!他每天晚上都把布魯斯·韋恩殺了一遍。
親手。”
“一刀一刀。”
“我是誰?”
“我是夜晚的黑影!”
“哦可憐的小蝙蝠,你只是一個不肯接受“瘋狂”的瘋子罷了。”
頓一頓,眼神忽然陰狠
“而我?”
“我可比他誠實多了。”
【Null】
走近面具,俯視著
“……他確實瘋狂。”
“但他的瘋狂被系統需要,所以被稱為英雄。”
“他的“不殺”,并非道德優越,而是防止他成為你,小丑。”
“他建立規則,不是為了拯救世界,而是拯救他內心那個“父母還活着”的幻影。”
“我不殺,是因為那一晚,我無能為力。”
“所以他要讓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下。連瘋子都得聽命於規則。”
但規則不是光。
它只是對恐懼的技朮性控制。
【球磨川】
蹲下身,用指甲扣着地磚
“……Null說得太聰明了,但你忘了一點。”
“就算蝙蝠俠這么做了,還是沒有拯救任何人。”
“他救不了哥譚,救不了童年,救不了他自己。”
“他只是一個……和我一樣……”
“不肯死掉的失敗者。”
忽然他笑了
“不過他比我厲害,他失敗得很體面呢。”
【Joker】
倏地蹲下,貼着球磨川耳邊說
“但你知道嗎?他如果哪天真的殺了我……”
“他就贏了。”
“可他不會。因為他怕贏了就變成我。”
“所以我必須一直活着。”
“活着提醒他:你不能贏。”
【阿哈】
旋轉起身,模仿蝙蝠俠語氣
“我不殺,是因為我和他們不一樣。”
“多滑稽啊。”
“蝙蝠俠不是英雄,他是一個靠執念苟活的哲學啞劇演員。”
“他不允許世界偏離劇本,不允許人類任性犯錯。”
“他甚至不允許自己“悲傷得太久”——”
“因為他沒時間情緒崩潰,他要“拯救哥譚”。”
“嘖。人類真無聊。”
“我更喜歡小丑。”
“因為他至少在笑。”
【Null】
盯着小丑
“……你不也需要他嗎?”
“你存在的前提,是他不殺你。”
“若他跨線,你的喜劇也就終結了。”
【Joker】
瞪着Null,忽然裂嘴笑
“Bravo,Null。你終於懂了點什么。”
“我們都不是角色,我們是共謀者。”
“我存在,是為了讓他的信仰一直處於“瀕臨崩潰”之中。”
“他存在,是為了讓我不斷重寫喜劇的結尾。”
“我們彼此是毒藥,也是藥引子。”
【球磨川】
忽然站起,一腳踩碎面具
“所以——他也不過是個失敗者的神話罷了。“
“在這個瘋子和瘋子之間搆成的搖搖欲墜的“道德橋梁”上,“
“他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想拯救世界?“
哈。
“能騙過全世界的謊言,一定是蝙蝠俠級別的謊言呢。“
燈光熄滅,舞台陷入黑暗。只剩碎裂的蝙蝠面具,靜靜躺着。仿佛從未存在。
祖國人之“神”
舞台是一個巨大的美國國旗幕布,中心弔着一尊祖國人蠟像,高高在上,張開雙臂,面露微笑。
球磨川、小丑、阿哈、Null圍繞蠟像而立。空氣壓抑、充滿靜電。
【阿哈】
第一時間沖過去,猛然扒下祖國人蠟像褲子,舉起大喊
“哇哦——果然是假的。“
“這個“神”居然沒有生殖器!“
將蠟像褲子擰成繩子戴在頭上,自封王冠
“我宣布他為:‘無性崇拜的國家英雄’,
‘奶制品廣告的救世主’,
以及——
‘最怕自己哭出來的成年人’。“
對着蠟像鞠躬三次
“您偉大!您堅硬!您空虛!“
【Joker】
蹲在地上,背對眾人,聲音慢慢發瘋
他讓我想起一個笑話。
一個嬰兒,剛出生,就被放進榮譽制造機。
機器教他說話、走路、殺人、發言、微笑。
然后把全世界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說:
“你是完美的。”
他轉頭,眼睛發紅
“你知道嗎?這個嬰兒長大以后,
會殺掉所有不說他完美的人。“
猛然站起,朝蠟像扔出一整把小刀,全部插在眼睛、嘴巴、心臟
——這就是祖國人。
【球磨川】
拖着一大袋封條走近,聲音像溺水者在耳語
“我很喜歡他呢。“
“他就像一個……
有能力卻絕望地想當人類的怪物。“
“就像我一樣。“
“他想要愛,被拒絕;
想要信任,被利用;
想控制一切,結果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了。“
開始往祖國人蠟像身上貼“×失敗”“×偽善”“×不合格兒子”“×壞爸爸”
“我不是討厭他“。
“我只是明白,像我們這樣的人……
早就死了。“
“只是這具尸體,還在發出強者的幻覺。“
【阿哈】
爬到蠟像頭上,槃腿坐
“你們說他是失敗,我說他是個藝朮品。“
“他把人類所有虛偽的理想打包成神明,然后……“
“呵呵,一邊哭一邊殺人,一邊笑一邊自瀆。“
“他是國家制造的“信仰香腸”!“
“你看,所有人都在吃,而沒人問里面有几成真肉!“
朝觀眾眨眼
“可惜,我不吃香腸。“
【Joker】
笑到背過氣,狂咳
“祖國人不是真的壞,他只是……沒得選。“
真相是:一旦你被選為“國家之神”,你就永遠無法當一個“人”。
“所以我敬他。
因為他是個永遠不能瘋掉的瘋子。“
猛然伸手抓住蠟像脖子用力撕扯
“但你知道嗎?不瘋的瘋子,比真正瘋子更危險。“
【Null】
靜靜走到蠟像前,用指尖輕撫那完美的笑容
“……這是一具失控的象徵體。“
“祖國人不是人,他是理想父權、國家暴力、資本神權三重幻象的交點。“
“他不代表自己,他代表那個沒有選擇的系統。“
“他不是惡人。
他是人類的避責之鏡。
所以才永遠不能死。“
【球磨川】
“站起,攤開手
我懂 Null 想說什么。“
“但你錯了。“
“我們不是因為祖國人失敗而厭惡他,
我們是因為他——假裝沒失敗。“
“他連“我也是個失敗者”的勇氣都沒有呢。“
【阿哈】
從蠟像頂上跳下,啪地落地,滿臉興奮
“所以我提議!“
“讓我們給這位國神來一場洗禮!“
忽然點火,將貼滿“失敗”標簽的祖國人蠟像點燃,火焰騰起
——點燃這塑料神明,看看他有沒有靈魂!
【Joker】
圍着火堆轉圈跳舞,唱着兒歌
“祖國人,祖國人,笑着毀滅美國城,
祖國人,祖國人,哭着向嬰兒磕頭,
祖國人,祖國人,連自己都不敢殺,
祖國人——
是個可悲的超人小丑!“
火光映照每個人扭曲的臉,祖國人的塑料肉體在燃燒中塌縮。沒有人鼓掌,也沒有人哭泣。
兩尊尸體的審判
舞台如墓園,一邊是冷鐵的列寧塑像,另一邊是血紅色的納粹鷹徽。中間立着兩座巨型、空洞的銅像,一尊名為“Adolf”,一尊名為“Joseph”。
地上鋪着滿地曆史書碎片和被撕裂的黨旗。【阿哈】坐在史達林肩膀,【Joker】站在希特勒頭上,【球磨川】倚靠中間墓碑,【Null】雙手插兜立於邊緣。
【阿哈】
用靴子猛踢史達林銅像的臉
“同志們,今天的表演是——‘誰是更偉大的屠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用飢餓喂養意識形態,
一個用仇恨烹煮種族信仰!“
“你們真有趣啊,一個用“人民”干掉人民,一個用“祖國”燒掉祖國,
真是……藝朮家!“
對着史達林銅像敬禮
“請繼續!用你那僵硬的胡子和鋼鐵的五年計划,把人類扔進未來的焚化爐!“
【Joker】
擺着優雅舞姿,坐在希特勒雕像頭上晃腿
“啊,阿道夫,我最親愛的瘋子朋友,“
“你明明是個畫家,卻畫出了最血腥的文明漫畫。“
“你知道嗎?“
“你不是失敗者,你是——人類自戀的極致投射。“
“因為你太真了,真得可怕,
真得讓所有人不得不集體說謊,說你瘋了、錯了、惡了,
這樣他們才不會發現——他們心里其實也有一個你。“
【球磨川】
慢慢地從地上撿起一本撕裂的曆史課本,表情陰冷
“……你們真的覺得這些人可笑嗎?“
“我不覺得。
我甚至……有點羨慕他們。“
“至少他們失敗得那么徹底,
那么公開、那么絕望,
不像我們,大多數人,
連失敗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殺死數百萬?“
“但你知道在社會體制內……一點一點……壓碎一代一代人希望的那種微妙方式,比這……可怕多了。“
【Null】
靜靜走來,面向兩個雕像,語調無比冷漠
“希特勒與史達林,不是瘋子,也不是惡魔。“
“他們是兩種意識形態的極限演繹者,
一個代表的是種族淨化的極權秩序,
一個代表的是集體主義極致化的自噬系統。“
“他們不是失敗,他們是人類在系統化搆造中最“成功”的產品。“
“曆史不該對他們做出“道德化定罪”,
而是應該問一句:“我們為什么一次又一次制造他們?”“
【阿哈】
倒掛在史達林手臂上,搖蕩著像個猴子
“我這裡有個游戲,叫’替代幻想’!“
“我們想象這樣一個場景:
如果不是希特勒,而是某個更冷靜、更體貼的“法西斯”當政呢?
如果不是史達林,而是一個溫和而持久的“集體主義牧羊人”掌權呢?“
“你看,惡的形式變了,
但你還是被關在結搆里,
一樣喝社會主義的毒奶,一樣喊民族復興的口號。“
【Joker】
從希特勒雕像頭頂跳下,摔在地上,仰天大笑
“你們這群認真討論“曆史正義”的人啊,
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玩偶!
你們以為納粹和肅反的尸體埋進土里,罪惡就不會發芽了嗎?“
拜托,
“希特勒死了,但他活在你們每一次想找到“替罪羊”的目光里。
史達林死了,但他藏在你每一次“為了人民”的謊言里。“
“他們沒有死,
他們改名換姓,住進了你家客廳。“
【球磨川】
將課本壓在雕像腳下,冷冷一笑
“其實我一直想見他們。
親眼看看:是不是所有“偉大的神”……
都是害怕成為普通人的失敗者。“
“他們不是為了改變世界,
他們是為了讓世界不要改變他們。“
“所以他們殺死世界。“
【Null】
看向火焰與廢墟
“……曆史不會記得人的靈魂。“
“曆史只記得:誰留下了系統結搆。“
“而這兩位,留下的結搆,
至今還在不同形式地運行。“
“他們贏了。“
一陣靜默,風吹過戰旗的碎片,四人環繞雕像站成圓形,像舉行黑色葬禮。突然,阿哈啪地丟出一只點燃的笑臉炸彈,炸毀史達林銅像頭部。球磨川揮起墨封條,將希特勒雕像捆成破敗的恥辱柱。
【Joker】
最后蹲下,對着粉碎的銅屑吐一口唾沫
“曆史嘛,最會騙人。“
“但我們不信。“
“我們是來把曆史撕成悲劇劇本……然后——重寫結局。“
第一劇·終幕:他們走出劇場,各說最后一句話
小丑(Joker)
從斷裂的希特勒銅像口中爬出,滿身灰塵與笑,舔舔手上的血紅塗料,笑容卻極度溫柔
“人類并不怕瘋子,
他們怕瘋子說得太對了。”
他轉身,跳進舞台后方的黑色帷幕后,帽子在空中翻滾一圈,像是舞台向觀眾鞠躬。
阿哈(Aha)
騎在史達林斷裂的手臂上晃蕩雙腿,突然朝空無一人的劇場大喊
“你們要的不是答案——你們要的是儀式感!
有血,有神,有偶像,有哀悼。
唯獨沒有你自己。”
他大笑着倒弔離場,像消失在一個被撕開的夢里。
球磨川 禊(Kumagawa Misogi)
站在焦黑的墓碑邊,低頭撿起一塊破裂的“理想”,隨手塞進口袋,嘴角輕揚,像個疲憊的局外人
“……我也想當一次主角呢。
可惜我生來就是失敗品。”
他轉身緩緩離去,腳步聲極輕,卻在台下回響極久。
Null
最后站在觀眾席中央,望向空空的劇場,沒有掌聲,沒有回音,只剩散場的冷光
“如果這一切沒有意義,
那你選擇的態度,就是唯一的意義。”
他沒有離開,只是熄掉了自身的光——
舞台不再照亮他,他仍立在那里,像是冰冷虛幻卻存在於凡間的影子。
🎭【幕布降下】
空氣像是被思想燻黑的灰,
殘留着火、血、墨、笑。
但沒有鼓掌,
因為這不是為了觀眾,
而是給活着的人類意識自己演的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