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分:灵敏,敏感与狐疑
李宗吾先生厚黑学评三国鼎足:曹操心子最黑,刘备脸皮最厚,孙权半黑半厚,未能彻底。哥仨半斤八两,伯仲之间。老人家也曾评过曹刘袁绍,按“见事得计”快慢,曹双快踞首,袁双慢垫底,刘居中:见事迟,但得计不算慢。见事迟指:事情出来了,不能一眼看出就抓到。这与他“领导即预见”一致:“地平线上刚冒出来一点……还是小量的不普遍的时候,就能看见,就能看到它的将来的普遍意义”。
用PID控制器来比,比例反映当前情况,积分消化历史信息,而微分预测将来趋势。要想有预见,见事快,微分器就得设置得灵敏;而反面词大致是“敏感”,稍贬义,一触即跳甚至未触已跳。“知几乎神”,显然没有人是神,错误在所难免,小量不普遍,有可能是小时了了的爱因斯坦,也有可能是小时了了的仲永。他们的发展,需要时间的帮助,才知道“大未必佳”可否标上。越灵敏,误判的概率越大——难道不是吗?大多数的事情怎么可能既快又准?尤其预测未来?
要紧的是错了怎么托底,或许说真错了怎么修补。紧急时,把what-if做好,损失控制,敏感无妨;不然不如见事稍迟,让事件发酵,让时间提供论据,以资判断。比如诸葛一生唯谨慎,再比如一零一,不紧急的电报,故意多拖上几小时以免误判。
当敏感再进一步变成狐疑,那就彻底反义。老人家第一次庐山会议,如果说对军事敏感些,尚属正常调节范围,冷嘲热讽张闻天则只能说“任性”至狐疑:没有什么证据便指责张彭 “文武合璧,相得益彰”,仅仅是观点相近?当时观点相近的人可海了去了。
喜怒笑骂皆文章,但不见得是好文章。嘴瘾过足了,伤害早不可挽回。老人家恰恰在这点上,没有冷静思考之,光顾畅快淋漓了。他嘲讽张的“马克思主义的要言妙道通通忘记了”,终将变成回旋镖。
省级权力的小小任性,让祁厅长差点终老乡村,国主呢?孙子讲“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因为“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位置一高,围绕身边的尽是左右下属有所求者,私之畏之求之。谁会像大先生笔下那个不开眼的客人,傻傻地去说没用的真话?于是乎,只能赖高位者的自我修养与制度约束。显然,写下这封信时的老人家两者都欠奉。他在公开场合号召的“讲真话,做实事”,完全可以合理地解读为某种“引蛇出洞”的“阳谋”;再晚一些,某材料评他:“借马列主义之皮,执秦始皇之法”。历史的旋镖着!他当年艰难地批“如实下发”时,不知道会不会想起十余年前的这篇雄文。
也就是说,神采飞扬,效果全负,一篇熊文。比什么不做,都还差。所以,如果你爱微分,有时不妨刻意钝化,斗鸡时呆若木鸡,像老子慹然呆块木头,又痴又聋,好做家翁。这样,虽肉食,或许不至狐这么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