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換藥這回事，哪裡是藥的事——是人的事。啟宏傷在腿根，痛在面子上。林朗不說話，就默默動手幫他處理。兩人之間的空氣悶得像鍋蓋蓋死的湯——有話沒說，有肉沒碰，有心在逃。這頁沒有床戲，但濕熱得比床戲還尷尬。一句話：傷口靠太近，就容易碰到別的東西。
第十頁
接下來的幾天，啟宏一邊養傷，一邊被各種離婚手續壓得透不過氣——文件、律師、監護權、分產……像被綁進一張現實的網，動一下都痛。
林朗也沒多問。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工作擱下——每天早上準時出現在他家，幫他開窗、煮粥、收拾狗屎、倒垃圾，像個誰也沒請、卻每天準時報到的室友。但啟宏很不習慣。這種被人照顧的節奏，太柔軟，也太靠近了。
這天傍晚，天氣悶熱得像焖著的一口鍋。林朗拎著消毒水和紗布走進客廳時，啟宏正從廁所蹣跚出來，一臉不爽。
「你幹嘛又跑來？」他語氣有刺。
「來幫你換藥。」林朗放下袋子，「傷口那麼靠裡，你一個人根本看不到。」
「不用了，我自己會。」
林朗沒動，只是看了他一眼。「你那個位置在哪，你真的能自己弄嗎？」
「那也不用你來碰吧？」啟宏眼神一閃，有點尷尬地撇開頭，「我……我又不是不能動。」
「好，你自己弄。」林朗語氣一冷，頭也不回地把東西往桌上一放，坐回沙發，翻出手機，一副隨你死的樣子。
啟宏一拐一拐的走近桌子。拿了消毒水和紗布，再一拐一拐的走進浴室。
浴室門緊閉，裡頭傳來水滴聲與模糊的咒罵。
啟宏坐在馬桶蓋上，褲子沒脫，藥盒打開在洗手台上。左腿上貼著昨天的紗布，已經微微滲出一點液體，邊緣發黃。他手伸過去想撕，但一碰就痛，眉頭狠狠皺起來。
「操……」 他低罵一聲，然後死死咬著牙根，像是咬著一口屈辱。
他知道自己辦不到——那塊傷口靠近大腿內側，彎腰不夠角度，也看不到，最要命的是……就在胯部旁邊。
他不想叫林朗。他絕對不想。
但他也不知道要再逞強多久。
浴室裡沈默了一下。
啟宏再次彎下身，試著去揭紗布，手抖得厲害，指節泛白。那種又痛又癢、又無法觸碰的感覺讓他有點想吐。
終於，他認輸了。
幾分鐘後，「咔」一聲，浴室門被打開一道縫。
「林朗……」他的聲音從裡面飄出來，有點悶、有點低，「我……幫個忙。」
林朗沒馬上動。他故意等了三秒，才站起來，走向浴室。林朗沒說話，進門後蹲下身，戴起手套。
兩人都不說話。空氣裡彷彿有霧，悶悶的、熱熱的。
啟宏慢慢把短褲往下拉了一半——拉到大腿根部就停住，像是有什麼東西卡住。
他的手緊緊抓著衣擺，另一隻則不自然地遮著下體，臉側過去，耳根通紅。
「要先擦消毒水。」林朗淡淡地說，沒有多看他一眼。
「嗯……你小心點。」
林朗湊近時，啟宏肌肉明顯繃了一下。
「別緊張，哥現在是醫療狀態。」林朗故意壓低聲音，「沒有色情功能。」
「你……」啟宏瞪他一眼，耳根已經紅了。棉花棒一觸到傷口，他倒吸了一口氣。
「啊……嘶…………」
「忍一下。」 林朗沒抬頭，但語氣比剛剛軟了一點。
他邊擦藥邊動作熟練地拆下舊紗布，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啟宏遮擋的那塊肌膚。
啟宏整個人彈了一下，手更用力地遮住重要部位。
林朗終於抬頭，眼神一掃，停在他臉上多了一瞬。
「那晚不是遮都沒遮，現在裝什麼矜持？」
一句話，像是玻璃裡的氣泡突然破了。
啟宏瞬間說不出話來，只能別過臉，嘴唇抿成一條線。
林朗沒再說什麼，繼續低頭包紮。
空氣又靜下來。但不是那種「什麼都沒發生」的靜，而是「什麼都知道了卻誰也不說」的靜。
傷口處理好後，林朗收起工具站起來。
啟宏拉好褲子，低聲說了一句：
「……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