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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J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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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癒與標籤的模糊界線

KJ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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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診斷視為語言的一種權力行使,背後的不完整與遮蔽性其實只是製造另外一種混亂。

總是有一種帶著善意而來,卻反而被貪心利用濫用的現象,反而造成了傷害。起初是為了療癒而生的機制,卻在某一個獲得利益的瞬間,變成一種人與人之間的證明,拿來算計,秤斤論兩的在公用的契約上,讓懂規則的人衡量著利益。它不帶敵意,甚至初衷是溫柔的,是要給予那些受傷的人一點喘息的空間。於是,那哥傷人的一張紙,那上面寫的是一種診斷,一種說法,或者更精確一點,是一種允許,允許著誰暫時離開崗位、逃避責任、重新排列生活的秩序。

那張紙原該是一道屏風,輕輕地隔開了需要恢復的心靈與混亂的空間,可是總是有曲解透鏡,讓原本混亂與喘息之間的界線,讓它變成了一堵牆,把人推進另一種被定義的空間,這種對號入座,也有可能是一種預謀的弄假成真。這樣的認定一旦出現,就會悄悄地開始寫新的劇本,而那劇本裡的主角,所演出的卻已經不再是真相。


但也知道,真正受傷的人,需要幫助的人,正在等待一個救援的契機,在痛苦當它變成了一張紙之後,紙上書寫的,不只是你的狀態,還有接下來別人怎麼看你,你怎麼看自己。那好像就是把深井中,終於等來的一根繩子,卻不是通往原本回家的路。

於是新的因果出現了。

你原本只是想靜下來,但現在你必須給出一個理由。你原本只是想暫時不行一下,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不行」了。你必須讓那紙上的語言,成為你生活的翻譯機,而那些原本應該默會的感受,現在都被定義,被照章辦理,被貼上時間戳記。

這樣的過程有時讓人更痛苦,因為它不是不療癒,而是太有系統了,有時讓人懷疑:這到底是在被安撫,還是被格式化?有時我想,那張紙上如果什麼都不寫,是不是會更自由一些。但我們終究活在需要文字的時代,說出口的才算數,有紀錄的才存在。只是,當存在被一句話定義,被一個代碼標記,那些本來渴望被看見的部分,反而更深地被遮蔽起來了。


誰知道這原意是好的,是世界試圖更有同理心的表現,是社會系統終於承認:不是所有人都必須每天都可以,可是,有些人只是想要對於那些不可以,尋求一個理由。你永遠無法喚醒一個假裝沉睡的人,因為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選擇不聽、不動、不改。他知道你站在他床邊,也知道你試圖推他一把,但他就是緊閉雙眼,像演員卡在一場排練太久的戲碼裡。他睡著的樣子如此逼真,逼真到連他自己都快信了。

你開始懷疑:也許他真的累了。也許這樣的睡,只是一種生存術,是對過度喧囂世界的一種拒絕。人不總是醒著的,不是嗎?只是你知道,這個睡,不是身體的,而是意識的。他關掉了接收的開關,讓世界的聲音與光暫時斷訊,讓自己成為一座封閉的島嶼。

所以當他拿出那張紙,所有人只能承認。

而可怕的是,這種狀態,有時是舒服的。沉沒、裝傻、逃避責任,這些曾經讓我們焦慮的詞,現在被轉譯成「自我照顧」、「情緒停機」、「需要一點時間」。我們開始給裝睡賦予語言的正當性,它成了一種溫柔的抵抗,一種說「我不想參與」的方式。可是那混淆的,是當事人的本心而已,無法掩蓋的是想要學習技術的渴望與挫折,只有透過練習才能真的學會,體育課躲在保健室,是無法通過越來越難的檢定考試。


裝睡變成集體的默契。

我們不只是個體在逃避,更是一起把頭轉開、不去看、不去說。那就像是一場盛大的睡眠儀式,在日常的明亮裡,假裝黑暗從未發生。可問題是:黑暗一直都在,它只是退到了視線邊緣。我們對真相的模糊不是因為光不夠,而是因為眼睛選擇了閉上。而那些站著的人,看見這一切,卻也不願大聲說出來。他們知道,喚醒一個裝睡的人,是對自己的殘忍。因為一旦醒了,他們也無法再回去。醒著的人沒法假裝沒看見,沒法再說「我不知道」。醒是一種單程票,一旦買下來,就得一路走下去。

所以人們選擇睡,而你,終於明白,你不是喚不醒他們,而是不敢承擔他們醒來以後的世界。你也許不是神,但你站在門口,看見了真相的背影,然後選擇慢慢退後,因為你也知道,有時候,夢,比現實安全。


哪邊是謊言,哪邊是編造的,事實早就是主觀認定的結果,而真相,卻是愚人選擇裝作視而不見,凡人與智者都看得到,但智者選擇擁抱,而當曾經體驗過那漫長歲月的神靈,就不會只陷於單一事件的困境,每個苦痛都像是身上的癢處,你要讓他破土而出,或是漸漸收斂被更舒服的緩衝吸收,都是一種練習。這不是因為神靈更強大,而是因為他們早已習慣讓時間穿透身體。他們記得疼痛,但不再為之皺眉。每一道傷口,他們都讓它們長出皮膚。因此不會被單一事件所困住的。他們並非無情,只是眼光太深遠,視角太遼闊。一個事件於他們,不過是一條微弱的時間紋理,就像塵粒劃過長空,不會改變星軌的方向。

苦痛對他們而言,不是災難,而是一種動態,所有的感受,是提醒。你可以忍住,也可以抓破,讓它變成另一層意識的出口。痛不會消失,只會換形式。你能承受的那一種,它就長成你的一部分。你不能承受的那一種,它就潛伏為夢裡的形狀,等著某日化作風,回到你尚未準備好的時間點。

而答案其實就在題面後面,人很奇怪學生時代看不懂的內容,當過家教以後,就會變得清晰,這也是難怪,出過題以後,體驗過B面的世界,就連同A面的標點符號都理解了,可是那卡帶的時代即使也只是跟自己擦肩而過也沒關係,當悲傷的來臨的時候,你會讓感受籠罩,體會那不堪像雨一樣沖刷憤怒,你很快就平衡了,沒有非得要成為一個鐘擺,讓情緒總是處於兩極的張力才可以讓平均是屬於寧靜的狀態,你知道的,那樣的擺盪是你炫耀自己多有能量,但是那終究會匱乏的,你知道這樣下去,其實需要那張診斷證明的人其實是你,只有你選擇真心拆開來看,於是所有的傷處,都無所遁形,你知道你不會去抵擋趨勢,靜靜的用言行合一來寫自己的故事,專注力就會再度收斂起來,好極了,你的狀態,當你脫口而出,你身上也漸漸的貼上一層金箔。


物理上的距離的確被保護了,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心理上的分裂。原本你只想找一個角落,好好地坐一下,現在卻要被劃進某個框架,框架裡有對話的模板、有對你的期望,也有你不再自由地可以說「沒事」的自尊。

你重新把注意力從外部撤回,把那些想要對世界說的話,先對自己說。你開始觀察自己的念頭是怎麼浮起的,情緒是從哪裡來的,又是如何擴散到身體每一寸。你發現,當你肯坐下來,情緒就不再是敵人,而是信差。情緒不是洪水,不需要被圍堵。它更像一種地貌的變化,一種天氣系統的生成與散去。真正的平衡,不是風平浪靜,而是你學會讓風來時不摧毀你,浪來時不捲走你。那些你以為自己已經「處理過」的感受,回來了。它們沒有消失,只是變了形狀。但這次,你沒有抗拒。你讓它們靠近,靠得很近,近到你幾乎可以聽見它們的聲音。那是一種說不出口的低語,一種來自過去的語言,但你聽懂了。因為你也長大了。

你知道,你不需要證明你是穩定的。真正的穩定不是控制,而是承認,我會有波動,但我不會被波動帶走。我還在,我總是在。終於明白,那樣的波動會消耗,而不是儲存。真正持久的能量,不在高峰,也不在谷底,而是在那條緩慢卻穩定的中線上,像溪水緩流,不為誰喝采,也不為誰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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