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也不可以
IPFS
我總說自己神經粗得像電線桿,別人怎麼想、怎麼看,我常常後知後覺。那時在團膳公司做計時工,每天七點半就要打卡進廚房,備菜、配菜、洗鍋、封膜。主任是個安靜的人,年紀比我長幾歲,話不多,但做事有條有理。
我從沒想過他對我有任何特別的意思。只是偶爾天氣變涼,他會問我要不要喝薑茶。我以為他對大家都一樣——那樣穩重,那樣周到。
三級警戒時,公司訂單被砍到只剩一半,我被迫減班,只留兩小時工時,卻還得自費加上孩子的勞健保。那時日子過得很苦,我不說,他們也不問。主任只淡淡說:「妳不要勉強,有需要跟我說。」
我坐了四年。最後還是離職了。那之後,經理偶爾會打電話問我近況,要不要回來幫忙。主任不曾主動聯繫過我,但我知道,他知道我的聯絡方式。
直到有一天,在我母親走的兩天後,我接到一通陌生電話。是他。
他說話像平常那樣慢:「妳……最近,好嗎?」
我還沒說出口,他像是忽然聽見了什麼真相,聲音一沉:「我聽說了……」接著就匆匆掛斷。
我看著螢幕熄滅的手機,忽然想起,那幾年他對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是——「不要勉強自己。」
我一直以為那是對一個員工的體恤。現在想來,也許,是一個男人的壓抑與克制。
如果我當時多一點感覺,多一點敏銳,也許可以說句謝謝。
但就是這麼不可以——
我沒有準備好,也沒有看見他藏在每個「沒說出口」裡的柔軟。
我們之間,可以的是善良、不越界的照顧。
不可以的,是他始終站在門外,而我始終沒有回頭。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