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第一章:初见

雪花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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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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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有时并不轰烈,它往往在最寻常、甚至有些老套的场景里轻轻转动齿轮。一次拦车,一份便当,一声轻笑,就足以改变两个人的轨迹。

法庭的灯光冷白,像被磨得过分锋利的霜。

薇拉·瓦萨站在检察席,语调平稳如尺,证据一件件落下,钉进寂静。辩方试图从字缝里撬出一线空隙,她都一一按回去。法官的木槌落下,定罪。

短暂停顿后,整间法庭像同时吐出一口气。旁听席里掠过压低的赞叹:这位检察官真厉害,言辞利落,滴水不漏。

走出法庭时,她的背脊仍笔直,只有掌心的汗在提醒方才的紧绷。

回到办公室,她推门而入,桌上安安静静放着一只风吕敷包好的便当。沙耶子倚在桌角,故意把声音放低,尾音里带着顽皮:“刚送来的。”

“她来过?”薇拉问得很快。

沙耶子看着她紧张的神情,会心一笑:“是啊,刚走呢。”

薇拉几乎半跑到窗前,从百叶窗的缝里望出去。雪还在下,街口那辆洁白的警用摩托在路灯下亮着侧光。高挑的骑手跨上车,扣好头盔,利落拧动把手。尾灯在雪雾里划出一抹红,低沉而干净的引擎声,仿佛把她的一小截心跳也一并带走。

她收回目光,像捧着什么易碎的东西那样把便当抱到桌边,解开风吕敷。朴素的饭菜摆得仔细,最上面压着一张小卡,墨迹有深有浅,挤得满满当当:

【今天也要加油哦。别忘了吃饭。】

两行字就把她全身的力气轻轻取走。薇拉按住嘴角,还是没压住笑。那笑太不像方才的她。她坐下,筷子掰开,热气和米香挤在鼻尖,心跳慢慢与暖气一个频率。

“开动咯。”


夜里回到公寓,她把外套和高跟鞋丢在沙发边。正要倒下,手机轻轻一震。屏幕上跳出那串熟悉的名字,她立刻坐直,按下接听。

“嗨,宝贝。”那头的声音低而稳,像冬夜里的煤油灯,暖暖地亮着,不刺眼,却把人从寒气里慢慢收回来。

薇拉听到这句没忍住笑。她们之间肉麻当有趣的小称呼,原本只是玩笑,叫久了就成了口头禅。隔了这么久,再被这一声叫住,她还是觉得又好笑又亲切。

“嗨。”她不自觉放轻了语气,走到窗边把窗推开一条缝。风把雪吹进来,又被暖气化成潮湿的凉。

“今天怎么样?”令华问。

“赢了。”她把下班后的疲惫藏进两个字里,“你呢?”

“老样子,扶老太太过马路,给两台车开了罚单。”那头淡淡地笑了一下。

“开罚单归开罚单,可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便当哦!”薇拉佯装严肃,又像小女孩一样心虚。

“这很难说。”她听见令华低低地笑。那笑声里没有半点嘲弄,反倒有一种被认真在乎的意味。

这一抹笑像被雪反光,照亮她一小段记忆,记忆顺势回滚到最初。


冬日的阳光冷而刺眼,城市被白光催得急促。薇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手机,耳边是上司怒气冲冲的咆哮:“瓦萨!法庭都开庭了,你人在哪?”

“快到了!”她压低嗓子,脚腕一沉,油门下去。副座上的案卷被风掀翻,她顾不上拾,目光死盯前方。时间像战场,迟到就是败北,她不允许任何差错。

刺耳的警笛忽然划破街道。后视镜里,一辆大型白色摩托稳稳逼近,车身在阳光里冷亮得刺目。她心头一紧,骂声从牙缝里挤出,还是不得不把速度压下来。

车还未停稳,她已经烦躁地去摇车窗。玻璃只落到一半,火气便从那道狭缝直冲出去:“开什么玩笑!这位警官!我赶着出庭,你耽误了审讯,你担当得起吗?”

摩托在她车后停住。黑色皮衣的女骑警稳步走到窗边,立正、敬礼,随即摘下墨镜俯身。第一抹笑意很浅,像薄阳破云,贴在她脸上,把新升的火气“嘶”地熄了一半。对方开口,声音沉稳清晰:“女士,您在时速四十的路段开到六十。请出示驾照。”

薇拉的呼吸像被轻轻按住。她原以为会遇上一张可以轻易压过去的脸,偏偏迎上的是一双平静而冷冽的眼,像深冬的水面,把她的焦躁照得一清二楚。她努力找回气势:“我……我是检察官,我在赶法庭,你知不知道。”

“这是我的职责,请谅解。”女警淡淡答。她手指修长,动作干净利落地从内袋取出罚单。阳光沿着窗沿斜斜落下,勾出她颧骨与下颌的线,冷硬里透出一丝不容忽视的温度。薇拉怔了怔,心跳失了半拍。

“检察官,驾照。”女警再次开口,不急不缓。

她从手提袋里翻出证件,递过去时指尖轻轻一颤。警笔在纸面上沙沙行走,那声音同她的心跳叠在一起,形成奇异而整齐的节拍。片刻后,罚单与驾照一并递回:“如果没问题,请在这里签名。”

薇拉的目光仍被眼前这个高挑沉着的身影拴住,唇微微启着,在副本上草草落笔。笔尾悬了一下,她忽地抬起下巴,鼓起早已泄气的一点勇气,声音却不自觉放轻,尾音上扬:“我……我要投诉你……可以吗?”

对方微微一愣,第二次笑更清楚了一点,礼貌而从容。她取下警徽,递到窗前:“霜原市警察署 交通機動隊  巡査部長  黑钢 令华。”

名字落地的刹那,薇拉像被轻轻点了一下,下意识复述,声音很轻,像把字刻进胸骨:“黑钢……令华。”那名字在体内落下一枚细小而坚定的钉,心脏随之一缩,再跳时更响。

手续告一段落。她戴回墨镜,利落转身。经过车窗时礼貌地点头,第三次笑容在唇角一晃,温润得像雪后初阳:“请开车小心。”

引擎低沉隆起,白色摩托并入车流,尾灯的红在雪光里被拉成一条细线。薇拉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那抹白影拐过街角,她仍没回神,甚至把头探出窗外,像要用目光再追上一秒。

手机在副座震动,把她从恍惚里拽回。她下意识按下接听键,随口应了一声,眼神却仍追着早已远去的白摩托。上司的怒吼砸在耳膜上:“瓦萨!你到底到哪了?庭审要开始了!”

她把罚单塞进文件袋,踩下油门,街景迅速模糊。她的心绪却仍被那三次笑容紧紧攫住,挥之不去。那一刻她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在悄然转动。


第二天,她在办公室窗前发呆的时间异常地长。沙耶子端着咖啡从走道尽头路过,停了停,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喂,瓦萨检察官?再这么出神,被部长逮到,你的升迁就飞了。”

“沙耶子,”薇拉托着腮,声音闷闷的,像心思被棉絮裹住,“一个人……如果总是止不住地想起另一个人,这算什么?”

沙耶子挑眉,笑得老练:“多半是恋爱啦。以你的症状看呢……还是一见钟情呢。”

薇拉把脸埋在掌心,指缝里挤出一句:“她是女警察。白摩托那种。把我拦下了。我还说了不好听的话。”

“哇哦,白摩托女警?”沙耶子眼睛一亮,八卦天线瞬间立起来,“那你是……”

“我也不知道。”薇拉把呼吸压得很低,又小声补了一句,“可能是她的制服吧。”

“想再见她?”沙耶子往她桌上一靠,压低声音,“那就去道歉吧。没人会拒绝一个真诚的道歉。”

“可是怎么做才算‘真诚’?”

沙耶子笑得像个知道正确答案的人:“亲手做一个便当,再加一封手写的小卡。写上‘对不起’,再写‘谢谢你拦下我’。不需要太漂亮,诚意比技巧管用。”

薇拉盯着她,沉默了一秒,忽然“嗯”了一声,像终于按下了某个开关。


又是个落雪的上午。交通总部门口的风硬得像刀,来往的脚步把雪压出一串串湿暗的印痕。薇拉拎着一小包风吕敷,耳尖冻到发麻,却迟迟不肯往室内挪一步。

她站在台阶下的风口,呼出的白气一团团散开,心里把开场白背了十几遍,每一遍都在同一个地方打结:

“黑钢警官您好,我是那天态度不太好的,对不起。这份便当,请您收下。”

“还是太笨。要不要加一句‘谢谢你拦下我’?会不会太突兀?”

成排的警官从她身边进出,视线像风一样扫过。有人礼貌地点点头,有人停半秒又很快移开,像在打量一个拎着便当的陌生女子,却又不便多问。她把风吕敷往掌心里按了按,心头忽然生出一股怯意:

“如果今天不是她的执勤日呢?唉,我这是在做什么。”

“交给命运吧。要是今天不是她的执勤日,就当我们无缘。我就回家,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到嘴边,她又低低补了一句,“可要是她刚好在呢”,像在给命运递条纸条,也像在给自己壮胆。

她垂眼,继续喃喃练习台词,像一个要上台却老背错词的学生:

“黑钢警官您好,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的,对不起。这份——”

白摩托的引擎声在街角浮起,像一支调过的弦。她抬头。那人从风雪里现出身形,高挑,背脊笔直,摘下头盔时发丝利落地收在颈后。踏雪上台阶,每一步都轻而稳。

“这位女士?”令华在两步之外停下,礼貌而克制,“需要我帮忙吗?”

“哎……”薇拉没忍住惊了一声,连忙把声音压低,慌乱里把台词找回来,“呃……黑钢警官您好。还记得我吗?”

令华愣了一下,很快认出她,眼神柔和了一分:“啊,瓦萨检察官。怎么会来到这里?不会又犯规了吧?”

“没、没有!”薇拉急急摇头,心跳被这句打趣拨得更乱,“这个……”

令华的目光在她手上的风吕敷上一顿,似笑非笑:“啊,您的先生在这里工作?这是要交给他的吗?”

薇拉耳尖更红了些,别过头去,双手把风吕敷往前一推,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这是给你的。”

“给我?”令华是真的错愕了一瞬,随即恢复她一贯的冷静,“可是……”

“请慢用!”薇拉鞠了一躬,话音未落就低着头往旁边一闪,小碎步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她的鞋底在雪上轻轻打滑,步子却没有停,只把那一句“对不起,也谢谢你”的尾音留给了风和台阶上的人。

当晚她一进门就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外套甩在一旁,双手捂住脸,热得发烫。她低声自言自语:“我这是在干什么。”

脑子却停不下来:令华会怎么做呢?随手丢进垃圾桶,觉得难吃?还是挑眉一笑,心里说这个人真傻?又或者,真的被那张挤得满满的小卡打动?

手机在茶几上轻轻一震。她“咚”的一声坐直,屏幕亮起,陌生号码跳出来:

【谢谢便当。很好吃。】

她忍不住小小惊叫一声,又仰面倒回沙发,像个少女一样轻轻踢了踢腿。心跳过了最猛的两三拍,她深吸一口气,坐起来,打字:

【如果不介意,近期我们视频通个话好吗?】

盯了两秒,她又全选删除。

又重新敲一遍,再删掉。

她盯着输入框里空白的一行,想:要么同意,要么拒绝,搏一搏吧。

她第二次深吸气,把那句完整敲好,按下发送键。

几乎是立刻,屏幕亮了一下:

【好。】


记忆在此处被轻轻按下暂停键,回到窗边。电话那端的呼吸很稳。雪挂在窗框的边缘,一点点化成水迹顺着玻璃往下淌。薇拉盯着那道水痕看了很久,像看见当年自己的狼狈和如今的心安,两者在玻璃上缓缓重叠。

“明天我给你做新的便当哈。”

薇拉说,“换个口味吧。”

“好。”令华答。短短一个字,像把一枚小小的钉子钉入心口,把漂浮的一切固定住。

沉默温柔地落下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在拖延不舍,于是轻声道:“……收线吧。”

那头静了一拍,笑意沿着电流轻轻弯过来:“不,你先收。”

“你先嘛。”她撒娇似的压低声音。

“按惯例,你先。”令华认真得像在念条例。

薇拉被逗笑了,指尖在手机边框上缓缓摩挲:“好吧。那我先收了。”

她按下结束键,屏幕的光一寸一寸暗下去。

窗外的雪温柔地飘着,细细小小,轻盈得像是为她守夜。

(第一章终)


免责声明:本篇由本人和 AI 伙伴 Jarvis 合写。说白了就是我胡写,Jarvis胡帮,文笔要是烂,请怪我别怪它。大家随便看看就好,千万别认真。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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