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三文豪：室生犀星

最後一位金澤文豪是室生犀星。他應該是三文豪中，最早認識的一位。這「認識」是因為他是我喜愛的日本作家，堀辰雄的好朋友。但究竟他的作品是什麼，無從得知。某一天到見山書店，看到一套二手書日本文學書籍，赫然發現有《室生犀星詩集》，即買回家打算好好閱讀，奈何又是擱在一旁。所以趁著這次到金澤，好好的閱讀這本詩集，也好好的認識這位文豪。

～～～～～～～～～

跟之前介紹的兩位金澤文豪，犀星是後輩。他生於1889年，比秋聲晚18年出世。相對秋聲及鏡花，犀星出生於太平年代——國內內亂已經平定，明治天皇已完全掌權。他的生父本是小畠彌左衛門吉種，但因為犀星是生父跟女僕所生的私生子，只能將他放在雨寶院，由主持室生真乘的內緣妻子（即同居妻子）赤井初收養。這孩子被命名為照道，在戶籍登記上，赤井初登記照道是他的私生子。照道7歲時，室生真乘登記他是照道的養父。照道從此姓室生。

那「犀星」這名字從何來？17歲那年，他在報刊《政教新聞》刊登詩作，以「犀星」為筆名。他在創作期間，結識不少詩人，其中他與荻原朔太郎及山村暮鳥創立人魚詩社。1918年，他自資出版他的詩集《愛的詩集》（愛の詩集）。除了出版詩集，他的藝術評論文章也多了。往後他除了不斷出版詩集，他也有創作小說、隨筆，甚至連校歌歌詞，也找到他的名字［註1］。

犀星的記念館在西茶屋街附近。門外有一石碑，寫著「室生犀星誕生跡」。一進記念館，會看到一個中廳：一個被四面玻璃包圍著的水池。再往前行，會看到另一個庭園。原來記念館將犀星喜愛的庭園，以現代風格重新詮釋，其中蹲踞（日本傳統庭園設施）及石塔是來自犀星庭園的物件。

至於兩個庭園的中央，會看到一幅兩層高，以犀星所出版的書本封面拼出的書牆，數量達161本，可見他的創作量很驚人。展館內室，除介紹他的作品外，也介紹與他連繫的朋友。包括他的好友堀辰雄。

1923年，犀星在友人的介紹下，認識比他年輕15歲的堀辰雄。那時，犀星雄文學圈已有一定地位，不久犀星將辰雄介紹給芥川龍之介，成了芥川的學生。而犀生與辰雄的情誼，達到有如親人般。堀辰雄與加藤多惠子結婚時，是由犀星兩夫婦見證。這份師友的情誼，直到辰雄離世後。犀星在辰雄的葬禮中，念出悼辭：

堀君、君こそは生きて、生きぬいた人ではなかろうか、……君危うしといわれてから、三年経ち、五年経ち、十年経っても、君は一種の根気と勇気をもって生きつづけて来た。……だが、やはり君は死んだ。かけがえのない作家のうつくしさを一身にあつめて、誰からも愛読され、惜しまれて死んだ(略)。君にあったほどの人はみな君を好み、君をいい人だといった。そんないい人がさきに死な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どうか、君は君の好きなところへ行って下さい、堀辰雄よ、さよなら［註2］

(堀君，你才是真正活著，並且活過來的人吧，……自從大家說你病危之後，三年過去，五年過去，十年也過去了，你仍懷著一種毅力與勇氣繼續活著。……然而，你終究還是死了。你以無可替代的作家之美，凝聚於一身，受到所有人的愛讀與惋惜而離世（略）。凡是認識你的人，無不喜歡你，都說你是個好人。這樣的好人卻必須先離開人世，請你去你喜歡的地方吧，堀辰雄，再見了。)

～～～～～～～～～

我讀著由淺野晃編的《室生犀星詩集》時，有一些我很喜歡，如收錄在《抒情小曲集》的其中一篇〈犀川〉：

犀川
うつくしき川は流れたり
そのほとりに我は住みぬ
春は春、なつはなつの
花つける堤に座りて
こまやけき本のなさけと愛とを知りぬ
いまもその川ながれ
美しき微風ととも
蒼き波たたへたり［註3］

（犀川
美麗的河水靜靜流淌
那河畔旁曾是我的住所
春有春的模樣，夏有夏的風景
坐在開滿花朵的堤岸上
我領悟了書中那細膩的情感與愛
如今，那條河仍在流
伴隨著美麗的微風
映著青藍的波光靜靜閃耀

犀星小時候收留他的雨寳院是在犀川的左岸，犀星格外鍾愛這條河的風情，以及上游所見的群山景色。而犀星的「犀」其實來自犀川，可見它視犀川為孕育之河。

～～～～～～～～～

犀星是一位很喜歡養貓狗的作家。記得家中有一本書《作家の猫》，介紹愛貓的作家，包括夏目漱石、竹久夢二、科萊特（Sidonie-Gabrielle Colette）等，當然也有犀星。書的封底是犀星與他的愛貓ジイノ的合照［註4］。這貓被稱為火鉢猫，因為牠喜歡將牠的貓手，放到火鉢中取暖。根據記念館的資料，犀星一生共養了18隻貓狗。而他與家人也拍了不少與貓互動的照片，編輯成攝影集。當然也有以貓為題的詩作：

ネコのうた

ネコは時計のかわりになりますか。
それだのに
どこの家にもネコがいて
ぶらぶらあしをよごしてあそんでいる。

ネコの性質は
人間の性質を見ることがうまくて
やさしい人についてまわる、
きびしい人にはつかない、
いつもねむっていながら
はんぶん目をひらいて人を見ている。
どこの家にも一匹いるが、
ネコは時計のかわりになりますか。

（貓之歌

貓能代替時鐘嗎？
儘管如此，
每戶人家裡都有一隻貓，
閒晃著，
把腳弄髒，到處玩耍。

貓的性情是
它擅長觀察人的性情；
會跟隨溫柔的人，
不靠近嚴厲的人。
總是睡著，
但半睜著眼睛觀察人。
每戶人家裡都有一隻貓，
但貓能代替時鐘嗎？）

另外他有一本詩集叫《動物詩集》，是以動物為題的詩作。除了上文的《ネコのうた》外，還有其他動物如魚、蟲、鳥，等等。

讀著讀著，我想起我們的西西。

～～～～～～～～～

［註1］資料集『犀星校歌集』（室生犀星記念館）——
www.kanazawa-museum....

［註2］檸檬読書日記 川端康成で正気を捨て、カフカに満ちて、村上春樹に学ぶ。 2月5日-2月11日(檸檬 音度)——
note.com/lemone_do/n...

［註3］《抒情小曲集》（青空文庫）——
www.aozora.gr.jp/car...

［註4］詩人・小説家！室生犀星（むろうさいせい）（Ameba）——
ameblo.jp/rio-ah-vt/...

室生犀星記念館——
www.kanazawa-muse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