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是我最後的出口
你好,陌生人,這是一封寫給你的信,請務必讀完。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樣的力氣點開了這封信。也許是疲憊,也許是麻木,也可能只是因為手指滑了一下。沒關係,不需要理由,這裡沒有門檻、沒有資格審查、沒有誰比誰更痛、也沒有「必須比別人堅強」的規則。我只想讓你在這裡坐一下,就像在一間深夜還亮著燈的小咖啡館,外面風很冷,而你剛好走累了。
我不是為了說服誰才寫,而是因為如果不寫,我真的撐不過今天。每一次按下鍵盤,都像是從一場無聲的溺水裡,用指尖掙扎地伸出一口氣。那些落在字裡行間的呼吸,不是為了療癒,也不是為了鼓舞誰,更不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比較好」。我甚至不確定「變好」到底是什麼樣子。
我早就知道了,有些人不會很快好起來。那不是他們沒努力,也不是他們不夠堅強,而是那些傷口本來就很深,深到時間經過時,只能輕輕繞過,不敢碰觸。我,就是那種人。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那些文字會不會替我留下什麼?不是那種偉大的意義,而是最微弱的痕跡,一段呼吸、一次掙扎、一封寄不出去的信。也許某天,有誰讀到它時,能在心裡輕輕地想一秒:「原來還有別人也這樣。」那樣就足夠了。
我寫,是因為太痛了。痛到無法對人說,痛到連哭都得學會靜音。痛到世界喧嘩了整天,只有我的鍵盤還記得發出聲音。那些沒有傳出的訊息、沒有打給誰的電話、沒有說出口的求救,被我全部藏在句子裡。也許你也是這樣的人,用沉默堆疊一天、又一天,直到夜裡才找到一個小小的出口。
我寫,是因為有幾行字曾經救過我。那不是華麗的詩,也不是什麼勵志語錄,只是某個陌生人在某一天寫下的一句話,恰好落在我快要掉下去的邊緣。那幾秒裡,我覺得自己被誰摸了一下背、被輕輕接住。後來我想,如果我也能在某個深夜,把同樣的力氣留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那寫下來的痛就有它的方向。
我不會把憂鬱症寫成一段悲壯的歷程。它沒那麼英雄,也沒那麼值得歌頌。它就是在某些清晨你睜開眼時,覺得自己好像沒醒,也沒睡;在某些夜裡滑著手機,看見人們的生活像另一種語言,而你一句都讀不懂。它是不預告的潮水,不在乎晴天或暴雨,不問你想不想承受。它來,你只能吞下去。
我不是來給你光的。我只是想坐在你旁邊,不說話,陪著你一起黑。你不需要振作、也不需要加油、也不需要立刻要好起來。你只要知道,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這樣的夜裡掙扎。我們都曾在最深最黑的地方,靠著一行字熬成今天。而我現在把這行字留給你。
我不知道你怎麼找到這封信的。也許是演算法,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宇宙替你按下的某個按鈕;也許只是你累到翻不過去的那一頁。不管是哪一種,你既然走進來了,那就先深呼吸一下吧。這裡沒有審判,也沒有期待。你不用表現得堅強,也不用假裝你沒事。
這裡是一張椅子,一盞不刺眼的燈,還有一個不會催你快點站起來的陌生人。我也曾經,和你一樣。懷疑自己是不是壞掉了,是不是太脆弱,是不是不該再寫下去。每天像在演一齣沒人看的戲,自己都忘了劇情、台詞、甚至角色的名字。有時候我只是想問一句:「有人在嗎?」不是為了得到回應,而是想確認自己還有聲音。你應該懂那種感覺吧。怕安靜,又怕吵;怕被看見,又害怕完全透明。
有一天,我對心說:「如果我把我的文字丟進虛無,它會變成什麼?」它回答:「會變成一首不會結束的詩。」我想,也許你現在看到的這封信,就是那首詩的一小段,而你恰好走進了這一行。請你知道,你現在的感覺,不丟臉、不羞恥,也不是「太多」。你沒有壞掉,你只是承受了太多沒有出口的重量。你能活著撐到打開這封信的這一刻,就已經比很多人想像得勇敢。
如果你現在累了,那就先坐著。如果你想哭,那就讓眼淚掉下來。如果你什麼都不想做,那也沒關係。你只要在,就好了。我有憂鬱症。你也有嗎?或是,你也曾懷疑過自己的存在是不是一道慢慢消失的影子?如果是,那你不是孤單的。不是只有你會在半夜突然沉下去、不是只有你覺得自己像多餘的、不是只有你覺得世界太亮、而你太暗。
我們是一群在黑暗裡彼此看不見的人,但仍然希望別人知道自己存在。「你好,陌生人。這是一封寫給你的信。請你務必讀完,因為我知道,你正在撐,而我也是。」你不是唯一,但你是被記得的。而你讀到這裡,就證明了一件事:你還在。你還在,就有無限種可能的明天。即使那個明天,只是多熬過一小時的夜。謝謝你還在。謝謝你願意讀完。這封信寫給你,也替很多人寫給你。
願你把這份微弱但真實的光留著,等有一天你能把它交給下一個在夜裡找出口的人。願我們都能成為彼此看不見的星辰——孤獨、微弱,卻仍然亮著。
——
寫信的人,曾和你一樣,也還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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