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重構生活 · 第一天

脫離沉重的孝順枷鎖

貓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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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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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愛自己,才有餘裕去愛,孝順不應該是枷鎖

我的耳朵內有痣,長輩們說,大富大貴,聰明孝順。於是我像是被期待般成為乖女兒,但其實內心有屬於自己的想法與堅持,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孝女。大概在思想開始長出來的小學高年級,我明白自己有一天會離開家,所以決定在離開之前盡量孝順與服從,沒想到成年後孝順卻變成習慣,以至於必須花很多力氣去尋找兩全其美的方法,不斷地調整與協調自己。

記得專科的時候,同學邀我一起去主攻留學的美語教室學英文,我回家詢問母親,她卻一句︰「你又沒有要留學。」否決了。我確實還沒有打算,但只是學英文,又不是馬上要出發,只是她直接否決,我對留學這件事就變成連想都不敢想了。不夠叛逆,我只能在他們允許的情況下,追尋自己的夢想。

我想他們從來不懂我內心的掙扎與協調,還以為我總是我行我素,想出門就出門--那個年代沒有手機,出去就找不到。他們不知道的是,即使在外我也會約束自己,不會有過於放縱的行為,也會注意安全,當然主要是自我保護,但同時也是避免讓他們擔心。我做很多事都會先考慮他們的想法,在可能的幾種方案中,選擇對他們而言殺傷力最低、最可能接受的。這道枷鎖雖然不顯眼,卻一直都存在。

所以,決定唸大學後我選擇唸他們能接受的中文系;為了離開家,選擇台北的學校,並在畢業後順其自然地留在台北工作,卻每隔兩週就必須回家,這是母親的底線--有次我試著聊到同學一年才回家兩次,她就生氣地說那妳不要回來了。

我有自己的人生與想做的事,即使工作並不順利,爸媽姊姊都叫我回家,也不想回去,就這樣跌跌撞撞熬了二十年。二十年的北漂說是自由,還是有無形的線牽著,情感的缺席更讓我沒有辦法以新家庭為藉口而疏遠原生家庭,我依然是他們的乖女兒,理所當然的在阿嬤生病住院、母親中風的時候都被叫回來照顧,即使家鄉有弟弟、父親,女兒還是會成為必要的照顧者。

一直到我自己罹癌之後,才想要逃離挫折的台北。在我的手術進行同時,母親也肺炎病危送醫,開完刀隔天我回到家鄉,在加護病房探望她,承諾等她出院,我回家陪伴他們--這時她已經有看護照顧,我的功能多半只是陪伴。我不後悔做出這個承諾,但在母女倆身體漸漸恢復健康,生活慢慢變回正常,我開始找回自己的畫畫夢時,依舊面臨她的反對。那時候我整個狀況很糟糕,覺得自己的興趣與才華一輩子不被肯定,覺得當初幹嘛那麼聽話放棄畫畫跑去唸中文(雖然我也喜歡文學),覺得自己被一道孝順的枷鎖綁著,尤其父親去世之後,她唯一能管能唸的人只剩我了。

後來,幸好接觸身心靈,在冥想中漸漸釐清自己的需求,了解應該怎麼做。我還是做我想做的,年邁的她除了言語,已無力反對,她無法擋住我用自己的錢繳畫畫班學費,也無法攔住我不讓我去上課,更沒有餘力介入我想找什麼工作。我選擇回家,每天挪一些時間陪她,已經很孝順了。

這道枷鎖不是消失,但它的影響力沒那麼大了,我也才能在孝順與實現自我之間找到平衡點,慢慢學習放下擔心,回到以前自由的生活,繼續上我想學的課,偶爾規劃個小旅行離開幾天,只要事先告知她一聲--告知不是徵求同意,即使她反對我也不介意了。這樣,雖然不是典型的孝順,但當她需要時存在,不需要時就安心做自己的事,反正生活上還有看護可以照顧,有沒有枷鎖好像也變得不是那麼嚴重了。

如今的我理解,孝順不是犧牲自己,而是在愛裡找到自己的空間。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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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小夜在光裡寫下一行字 筆落,句子隨風崩解 幻化為一場夢一道煙 一口生命的苦澀 然後 我整個人從世界躲開 在蛋裡縮成光 光/夜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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