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读书被判“极端”,维吾尔白纸青年亚夏尔一审获刑三年

WOMEN我们
·
·
IPFS
“无奈认罪认罚”,因担心上诉会导致推迟释放,亚夏尔放弃上诉。

撰文|小红

编辑|伊川

平台编辑|覃山


“Women我们”近日获得的一份刑事判决书显示,曾因参与“白纸运动”二度被捕的维吾尔青年亚夏尔·肖合拉提,已于2024年6月20日被新疆博乐市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被判有“宣扬极端主义”和“非法持有宣扬极端主义物品罪”两个罪名。记者从知情人士处获悉,检察院原本求刑五至六年,最后法院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是无奈之下他选择认罪认罚的结果”。因担心上诉会导致推迟释放,亚夏尔并未上诉。一审判决生效后,他被转入乌苏监狱服刑。

根据这份编号为(2023)新2701刑初507号的判决书,亚夏尔的刑期自被羁押时的2023年8月11日起,至2026年8月10日止。其中,他犯“宣扬极端主义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并处罚金2000元;犯“非法持有宣扬极端主义物品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1000元。合并执行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3000元。

亚夏尔判决书原件截图

据“Women我们”此前报道,亚夏尔是居住在成都的维吾尔语说唱歌手,2023年8月9日,成都世界大学生运动会闭幕第二天,新疆博乐市的警察将他跨省从成都带走,之后他被刑事拘留。

那是亚夏尔第二次“消失”。近一年前的2022年11月27日晚,他在成都望平街遭遇便衣警察殴打,并和其他几名在人群中心的年轻人一起被带走。亚夏尔当晚在望平街参加了席卷全国的“白纸运动”,作为维吾尔人,他在蜡烛前跪下,用维语唱起挽歌,为当月24日在乌鲁木齐因防疫封控而葬身火海的10名同胞致哀。成都被抓捕的白纸运动年轻人多以“扰乱公共秩序罪”被刑事拘留,亚夏尔在21天后被取保释放。

成都望平街白纸运动现场视频截图(图片来源:YouTube @擦星星事务所 Star Shiner)

2022年12月底,亚夏尔首次被释放后,仍持续遭遇警方骚扰,成为维稳对象。2023年8月,因举办世界大学生运动会,成都加强了维稳警力。亚夏尔因不堪跟踪骚扰,与便衣警察发生冲突,这被他的朋友们视作他再度被抓捕的导火索。据此前报道,亚夏尔被新疆警方跨省抓走时,无论是他在成都的女朋友,还是在新疆的家人,都没有收到警方正式的文件通知。人们不清楚亚夏尔为何被抓捕,直到3个多月后的2023年11月中旬,律师得知他的案件侦查结束,已被移送至检察院起诉,才得以会见到他。

判决书显示,亚夏尔出生于1998年7月25日,户籍地为新疆博乐市,居住在四川成都市,因涉嫌“宣扬极端主义罪”于2023年8月11日被博乐市公安局刑事拘留,2023年12月13日被提起公诉。亚夏尔的两部苹果手机和一部移动存储硬盘被警方扣押,检察机关用以控罪的依据也主要来自于其中的电子数据。

判决书指出,亚夏尔自2017年10月至2023年8月期间,创作并发表在网易云音乐上的51首歌曲中,有42首被鉴定为“宣扬极端主义问题歌曲”。亚夏尔网易云音乐注册名为“uigga”,拥有粉丝419人。检察机关还指控,亚夏尔在2020至2023年8月期间,使用VPN在网上购买了《故乡母亲》第1、2、3部 、《⾜迹》、《苏醒的⼤地》、《我们是维吾尔》、《给岁⽉的答复》、《⽗辈们》等8本电⼦书籍,其中“宣扬恐怖思想类”书籍1本,“宗教极端类”书籍7本。而评定这些书籍问题的依据是《⾃治区宣传部下发问题作者、书籍⽬录》 和“1008专题会议”提供的⽬录(简称《⽬录》机密)。

据“Women我们”此前报道,指控亚夏尔的“宣扬极端主义罪”和“非法持有宣扬极端主义的物品罪”两个罪名,都是中国自2015年11月1日起实行的《刑法修订案(九)》中,在120条里增加的控罪条目,分别列于下属第三条和第六条,最高可判处5年有期徒刑。那次刑法大修后不久,2015年12月2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恐怖主义法》通过,自2016年1月1日起施行,这份立法对边疆地区少数民族的宗教,文化和生活施加了前所未有的有罪化视角。

据判决书,亚夏尔的辩护人张磊和刘海认为,亚夏尔的行为不构成犯罪,事实和证据不符合法律所规定的要件。博乐市法院驳回了亚夏尔的辩护人提出的无罪主张,并称其审理查明的事实与公诉机关指控的事实⼀致。认定亚夏尔触犯了“宣扬极端主义罪”和“非法持有宣扬极端主义物品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法院判处对亚夏尔合并执行有期徒刑3年,并处罚金3000元。

亚夏尔判决书原件截图,博乐市法院驳回了辩护人提出的无罪主张。

“Women我们”留意到,亚夏尔被拘留至移送起诉后,他以艺名“uigga”发表在网上的所有歌曲仍能保持访问。直到2024年初,他的账户才被删除。


亚夏尔被定罪的禁书目录

“图尔贡·阿力马斯的《维吾尔人》一书,出版不久就被禁了。政府的禁令,等于是为《维吾尔人》一书做了最大的广告;一时,乌鲁木齐又出现了洛阳纸贵现象,爱书的维吾尔人到处打听哪里能找到《维吾尔人》。在没有维吾尔语书店石河子的我,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搞到《维吾尔人》;在我几乎要放弃时,一天,一位在石河子医学院教英语的美国朋友托马斯来找我,他说他向国外邮寄《维吾尔人》一书被邮局拒绝了;我一听心里暗自高兴,问他准备怎么办,他说没有办法了。我说:‘托马斯,既然你寄不出去了,能否把书卖给我?’托马斯看看我,拿出《维吾尔人》对我说:‘好吧,伊利夏提,我们是朋友,我当礼物送给你。’我高兴的抱着书跳起来了。”

——伊力夏提

《我们是维吾尔》和《父辈们》暂未找到,期待读者提供更多线索。


WOMEN我们”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用免于审查的中文书写当代史的初稿。欢迎您订阅我们,并帮助防火墙内的朋友邮件订阅我们;也欢迎您捐助和分享我们的文章。请联系[email protected],为报道提供线索或加入我们,成为撰稿人。我们会努力保证您的信息安全。

作者保留所有权利
已推荐到频道:时事・趋势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

WOMEN我们“WOMEN我们”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用免于审查的中文书写当代史的初稿。欢迎订阅,捐助和分享我们。请联系[email protected],为报道提供线索或加入我们,成为撰稿人。我们会努力保证您的信息安全。
  • 来自作者
  • 相关推荐

【特别传递】海棠当事人问询应对手册

艾未未、AirDrop和三封邮件:一个同性恋政治犯的成长史

离散在英港人:艰辛起步,重建公民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