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第一日｜地铁站台的风

站台的风，总是带着点冷意。

它不属于谁，只属于即将驶过的列车。

那天晚上十一点半，末班车还没进站。灯光有点昏黄，空气里混着铁轨的铁锈味和雨水蒸发后的潮气。站台上人不算多，零零散散，像电影里随便搭建的背景。

她站在人群的另一边，黑色的外套，肩膀很直。

我看见她抬头的那一瞬间，灯光从她头顶落下，把影子拉得很长。她没有发现我。或者，她发现了，也假装没有。

暧昧，大概就是这样吧。

什么都没发生，但每一秒都被放大。

我本想走过去，脚步却停在原地。风从隧道里卷出来，吹动她的发丝，也吹动我的犹豫。

列车还没来，时间却像卡带一样，卡在这一刻。

有人在咳嗽，有人低声通话，隔着嘈杂，我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那一秒，我甚至以为她要转过身来。但她没有。

终于，轰鸣声传来，地铁进站。她随着人潮走向车厢，我只能看见背影。门关上的瞬间，我跟了上去，挤在车厢另一头。

我抬头，她站在扶手旁，靠近窗。风停了，车厢闷热，她的眼神落在玻璃上。玻璃里有她的倒影，也有无边的黑暗。

我突然分不清，她是在看窗外，还是在看自己。

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三米。

可那三米像是三年。

车厢晃动，有人碰到我肩膀，我差点喊出她的名字。

声音停在喉咙里。下一站到了，人群涌动，把我推向另一边。她没有注意到我。或者，她注意到了，也选择装作没看见。

暧昧，就是这样。

它存在于所有没发生的事情里。

再过两站，她下车。

我犹豫了一秒，没跟上。门关上，风再一次掠过站台。空气里只剩回声，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我忽然明白，暧昧并不需要两个人。一个人也能完成。

有时候，暧昧就是你在等一阵风，明知道风会走，却还是伸手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