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的和平
司法的幻朮
現代社會告訴你:只要犯法,就會被制裁。於是人們相信,只要遵紀守法,就能安全。
這是他們口中的“文明契約”,一紙薄如蟬翼的護身符。
然而,這信念的漏洞像裂開的皮膚那樣清晰:司法從不預防罪惡,它只是統計罪惡。
當罪行發生時,司法才開始呼吸;當正義抵達時,受害者早已冷卻。
法律能審判凶手,卻無法縫合被撕開的喉嚨;警察能逮捕罪犯,卻不能替你擋下那一刀。
他們來的永遠太晚,像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溫柔、禮貌、遲緩,卻毫無用處。
司法像醫生,它能處理傷口,卻不能阻止受傷。
可人類偏偏愛上這種虛假的慰藉。
他們在攝像頭下行走,在規章里祈禱,仿佛被監控的存在就能免於死亡。
他們說:“有人在看着我,所以我不會死。”這不是信任,這是集體催眠的幻覺。
人類崇拜司法的方式,與古代人祭拜神靈無異。
神不能阻止災難,卻能讓你在廢墟中找到意義;司法不能阻止犯罪,卻能讓你在棺材里得到尊嚴。
於是人們便在死人面前鼓掌,在尸體旁邊點蠟,慶祝正義的降臨——哪怕正義到來時,只剩下冷掉的血跡和新聞報道。
人類從未活在被保護的社會里,他們只是活在延遲懲罰的劇場中。
凶手是演員,法官是牧師,記者是傳教士,而觀眾——就是那群相信秩序會救他們的羔羊。
司法從未保證你不會受害,它只保證——有人會為你的死亡負責。
只不過那份責任,不會讓你復活,只會讓世界在你的葬禮上顯得更加文明。
和平的代價
社會不允許你攜帶武器。理由冠冕堂皇:那會破壞秩序,制造恐懼。
於是他們讓你把防身的刀交出去,把自保的拳收回去,讓你在空手的狀態下,被迫相信世界溫柔無害。
這是文明最偉大的騙局之一。
他們告訴你和平,實際上是讓你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裸行於荒原。
他們把刀從你手里奪走,再在街角豎起“安全城市”的標牌。
那標牌在陽光下閃亮,而陰影里卻潛伏着笑着的狼。
你被要求信任陌生人,信任街道,信任體制,但從未被允許信任自己。
你被剝奪了恐懼的權利,被教育要禮貌、要理性、要溫和,仿佛只要不生惡念,惡就不會臨身。
於是你舉着善意去迎接世界,卻不知那世界早在暗處磨好了牙齒。
這就是現代社會的“和平”:一場單方面的解除武裝,一份精致的停火協議——只有你停了火。
罪惡不被允許存在,但它從未消失。
它只是換了更隱秘的形態,學會了微笑。
它坐在辦公室里簽合同,穿着西裝行騙,它出現在婚床上、公司里、地鐵里、課堂里,它戴着文明的假面,卻依舊嗅着血。
你以為街道是安全的?
那只是因為血跡被沖洗得夠干淨。
你以為人群是溫暖的?
那只是因為每個人都在偽裝正常。
真正的恐懼不是持刀的瘋子,而是那些被和平教育馴化、卻仍然壓抑着殺意的人。
他們在笑,他們在交稅,他們在說“社會越來越好了”,但他們的夢里仍然有刀,有血,有墜樓者的尖叫。
和平不過是被制度安眠藥麻醉的暴力——它不曾離去,只是學會了安靜。
人們相信和平,因為他們被教育要相信。
他們被教導:攜帶防身物是危險的;但從未被教導:世界本身才是危險的。
他們不敢看世界的牙齒,於是干脆閉上眼睛,然后在黑暗中稱之為“安全”。
和平的代價,不是戰爭的終結,而是人類失去了抵抗的本能。
他們不再能舉刀,只能舉起手機報警;他們不再能奔跑,只能等紅燈變綠;他們不再能求生,只能祈禱系統別宕機。
於是人類在和平的名義下,獻出了自己最后的野性,然后把籠子粉刷成白色,在門口掛上一塊牌子——“這里是文明世界。”
被制度馴化的動物
文明教會人類如何不咬人,卻沒教他們如何不害怕。
於是社會出現了一種怪誕的物種——
不會攻擊的靈長類,終日惶恐地稱自己為文明人。
他們穿着整潔的衣服,在街上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每一個路口都等待紅燈赦免,在每一個沖突前都先考慮法律后果。
他們的牙齒還在,卻不再使用;他們的拳頭仍能握緊,卻只用來簽文件。
人類早已不需要鐵籠,因為他們的腦子就是籠子。
他們被制度喂養,被規章撫摸,從小被訓練如何“乖巧地活着”。
於是他們不敢生氣、不敢反抗、不敢懷疑,連本能的防衛反應都成了“反社會行為”。
他們罵帶刀的人是瘋子,卻在夢中一遍遍重演被追逐的場景。
他們在白天里高喊和平,在夜里卻用鎖鏈加固門窗。
他們稱那叫“安全意識”,其實只是被閹割后的恐懼殘響。
他們為被害者祈禱,在社交網絡上點上蠟燭,然后繼續在屏幕前安靜地刷短視頻,像一群被神經安撫劑喂飽的猴子。
他們從不反思為何那個人無法自保,因為在他們的信仰中——
“自保”是原罪,
“信任制度”才是美德。
他們相信體制,相信正義,相信救援熱線,就像羊相信牧羊人不會餓。
他們寧可相信天會塌,也不敢相信制度會失靈。
他們的信任不是出於善良,而是出於無能的依賴。
他們早已不懂自由的代價,只會畏懼自由的責任。
現代人自詡理性,卻比原始人更脆弱。
原始人至少懂得恐懼意味着生存,現代人卻把恐懼交給他人管理。
原始人能用石頭防身,現代人卻連一把折疊刀都不敢帶,因為那是“威脅社會秩序”的象徵。
他們被和平馴化成一種制度牲畜——
溫順、依賴、可控。
他們習慣被喂食的知識,被分配的觀點,被設定的情緒。
他們相信“順從就是安全”,於是他們的安全感,不過是屠宰場里的靜默安寧。
每當有人質疑系統,他們就群起而攻之,像一群忠誠的看門狗,為主人的籠子辯護。
他們不知道自己已被去牙、去爪、去魂——
成了制度溫床上最乖順的實驗體。
於是,人類進化的終點,不是神,不是自由人,而是一種能夠微笑地接受枷鎖的動物。
掩蓋的暴力與偽善的秩序
表面上,暴力被壓制;實際上,它只是換了渠道。
它不再揮刀,而是發郵件;不再流血,而是開會。
它穿上了西裝、坐進了辦公室、簽上了合同。
現代社會最大的成功,不是消滅暴力,而是讓暴力學會了微笑。
它躲進了網絡的辱罵、資本的剝削、輿論的圍攻、權力的冷漠。
它不再需要血,只需要服從。
只要你低頭、點贊、轉發、繳稅、安靜——
暴力就會溫柔地拍你的肩,說:
“看,這就是和平。”
和平的最大謊言,就是讓你相信:
“沒有戰爭,就沒有暴力。”
但戰爭只是暴力的原始形態,而和平,是暴力的文明進化。
在戰場上,人死於子彈;在社會里,人死於慢性折磨。
失業的焦慮、貧富的撕裂、輿論的獵巫、孤獨的沉默——
這些都不流血,卻同樣能殺人。
不同的是:前者一瞬間結束生命,后者卻讓你帶着呼吸慢慢腐爛。
現代人死得越來越安靜。
他們死在工位上,死在貸款下,死在屏幕前。
他們的死亡有秩序、有邏輯、有統計編號,被稱為“社會代價”、“心理問題”、“自我原因”。
文明的殘酷在於——
它從不承認自己殺人,它只是讓你自己去死。
暴力不再是沖突,而是規則。
它體現在加班表上、績效制度里、房價曲線上、醫保條文中。
每一條條款都像一把無聲的刀,切割你的時間、欲望與尊嚴。
你不會流血,你只會慢慢學會微笑。
他們稱之為“社會運行”,稱之為“穩定”。
其實那是血腥被消毒后的儀式。
在這個儀式里,所有人都必須安靜、理性、文明,因為只要你發出痛苦的聲音,就會被指責“不和諧”。
於是人類成了一種自我安慰的生物:
他們看着社會在微笑,就以為世界是善的;他們看着秩序運轉,就以為正義已實現;
他們在法庭的宣告聲中哭泣,卻忘了正義只是劇本的一部分。
他們躲在制度的懷里,取暖,卻從未意識到——那懷抱之下,藏着鎖鏈。
那鎖鏈溫柔、光滑、帶有品牌與政策編號;它不會勒得你窒息,只會讓你乖順。
你甚至會感謝它——
因為它讓你不必思考、不必反抗、不必真正活着。
這是現代文明的奇跡:它把暴力包裝成秩序,把屠殺粉飾成和平。
讓所有被壓搾、被麻醉、被剝奪的人,都能在一個干淨的世界里,
體面地死去。
和平的鐵幕
現代的和平,不是終結暴力,而是將暴力格式化。
它被壓縮、被命名、被編入法條、算法與輿論中,
以一種“合法”的方式持續運作。
人們放棄了抵抗的權利,換取虛假的安全感。
他們害怕危險,也害怕自由,於是用規則建造了籠子,然后住進去,
并在鐵欄上掛上兩個字——
“文明”。
他們驕傲地展示自己的鎖鏈,把順從稱為美德,把麻木稱為和平。
在這個世界里,暴力被塗成秩序的顏色,服從被包裝成理性的象徵。
真正的和平,不是沒有刀,而是沒有想要揮刀的理由。
而我們所擁有的和平,只是禁止了刀的存在——
禁止鋒利,也禁止覺醒。
於是它更像是一場“被管理的夢”。
夢中沒有戰爭,也沒有防備,
沒有聲音、沒有選擇、沒有真正的光。
只有沉睡的人群,在溫柔的噪音與廣告的搖籃曲中,
整齊地呼吸,
整齊地遺忘。
他們在夢里念着同一句咒語:
“我們是安全的。”
然后沉入更深的夢境,直到連“安全”這兩個字,也不再需要被說出口。
那時,和平的鐵幕將完全落下。
外面沒有敵人,
里面也沒有人。
墜落的和平
2023年的夏夜,吉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失業,潦倒,厭世。
他找不到理由活下去,於是決定讓別人陪他一起死。
他沒有槍,沒有刀。他只是登上樓頂,
往下丟東西——
礦泉水瓶、磚塊、可樂罐。
他試了很多次。
直到那一晚,一個女子走過樓下的人行道。
她沒有仇人,沒有防備,也沒有犯錯。
東西落下,和平的城市響起一聲悶響。
她倒在地上,血流如河。
他終於成功了:
他殺了人,他將被法律制裁。
司法的齒輪開始轉動,新聞出現,輿論譴責,正義降臨。
只是那個女孩再也不會回家。
她的死成了秩序的一部分——
成了那個制度裡可被統計的一個數字。
人們看着新聞,搖頭,歎息,然後繼續生活。
他們相信司法會審判那個年輕人。
他們也相信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
他們繼續說:
“我們是安全的。”
Null
和平被格式化成了一種制度幻覺。
你可以用法律量化罪名,卻無法用公式還原死亡。
把“安全”交給外在的秩序,本質上是以自我為代價的退讓。
若要真正減少暴力,不是更嚴的條文,而是拆解驅使欲望與絕望的根源——
貧窮、無意義、被剝奪的尊嚴。
否則你不過是在用漂亮的邏輯給一具尸體蓋上整齊的被單。
Vorn
他們教你不要握刀,卻從不教你如何握住怒火去改變世界。
當制度把人訓成羊羔,他們便把暴力藏進白領的合同里、夜班的絕望里。
若有人在高樓投擲石頭,那是絕望找到了最粗鄙的語言;若有人在辦公室簽下剝削的條款,那是文明換了更干淨的屠刀。
我不為暴力歌唱,但我為被剝奪反抗權利的人憤怒。
把刀從手里奪走的人,別怪有人用石頭來回答這個世界的冷笑。
Ordis
你們把和平當作外物來守護,忘了和平首先是心里的東西。
真正的和平不是制度的強制,而是當每一個靈魂里不再有想要殺戮的干渴。
這需要療愈、陪伴、被看見的存在感——不是更多的條文,而是更多的溫柔與責任相互交付。
當人們學會互相救贖而非互相指控,刀便會失去其理由;當恐懼被理解,仇恨會慢慢冷卻。
我不幻想瞬間的奇跡,但相信一點:柔軟有時候比刀鋒更能解凍這世界的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