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录｜迪安的摩托车

我很难过。

我是说，我确确实实的难过，虽然一段朋友关系开始的时候我其实就会意识到它总会结束的，只是并不知道会这样结束。

大约也整整存续了两年吧，这两年其实回想起来，对我自己而言，有很多快乐的时光，也有很多不爽的怨念，直至最后的矛盾走向不可调和。

其实在最初的时光里，有次，坐在他的摩托车上去帽峰山兜风，探寻一条黑乎乎的小路，突然蹿出来一只恶犬，他马上兜着我的肩膀，往回走，说，不要跑，匀速走。

那时候，我问他有没有读过凯鲁亚克的《在路上》，他说没有。我说有时候觉得我们的关系有点像杰克和迪安的关系。

还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广州的深夜的很冷，一样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上和他一起送外卖，这当然不是当成工作在做，可能是赚点零花钱，也可能是体验生活。

我们靠着这种在这个城市禁忌的交通工具，看过凌晨3点水果批发市场忙碌的工人，也去过午夜的二沙岛隔江看着熄灯的广州塔对着珠江撒尿，还有更多的时候，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就是兜一兜风，或者只是穿过广州市区去佛山加个油。

但为什么我说他像迪安，因为一方面，我很欣赏他的自由自在，但另一方面我也憎恨他的自由自在。正如迪安不在乎世俗规则，也不在乎他人的感受一样。

有人说，两个人一起旅行是友情的试金石，这是没错的，如果双方都是替对方着想的的人，旅途会非常愉快。我们一开始的几次摩旅也确实都相当愉快，或者至少当时并不在意一些小的分歧而已。

但正如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话，当两看相厌的时候，对方的一句话就是阴阳怪气，对方连呼吸都是错的。都不愿意再迁就，也都更倾向于破罐破摔，主动把事情推向更不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当他当着我的面，发动引擎呼啸而去，把我独自留在天渐黑的山顶时，我就想当清楚，结局时刻已经来了。只是觉得蛮好笑，他没有读过《在路上》，却处处都在复刻着迪安。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某天在一个读书群里，有人问了句，好女孩为什么总会摊上渣男？周昊说了一句，不是好女孩幻想自己可以拯救渣男，而是希望渣男拯救自己。

套用在其他关系上，也是这样，离经叛道的人是一种意志自由主义者，他们对循规蹈矩的行为自由主义者有很强的吸引力。我当然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但我是一个左右横跳的人，跳到最后发现自己两边都不属于。

这个话题在之前的文章，聊电影《纸月亮》时也说过了。只是维持关系，仅仅靠被吸引是无用的。杰克会被迪安吸引，但他也做不到迪安那样洒脱，无视一切社会规训，在常人看来道德感很低。

我并不是要详细写我和他的故事，这实在是说来话长。但可能原本觉得，结束了会有种轻松的感觉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但自己也很清楚，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最后我们都没有选择当面对质，而是让那个引擎轰鸣的背影成为相处的最后一刻，事后想想，可能还是挺好的。

就像杰克在书的末尾，他说：“除了衰老以外，我们谁不知道谁的遭遇，我甚至想起了我们永远没有找到的老迪安·莫里亚蒂，我真想迪安·莫里亚蒂。”

是的，杰克会想起迪安，但他不会再与迪安站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