ספר בראשית
上周五在小红书刷到一篇一个在纽约的养猫人避雷一家纽约猫舍的帖子,其内容在我脑海里盘旋萦绕了足足两三天,让我不断回忆起非非刚到家的那几个星期。
消失的帖子
帖子现在已经搜不到了,以下是我凭借记忆拼凑起来的大致内容:帖主为了给自家猫咪(以下称老大)寻求陪伴,开始物色另一只猫咪。找了好一阵子,有一天被拉进一个群并被告知,纽约“喵喵咪呀“猫舍和另外两家猫舍(我不记得名字)其实是同一家猫舍,只是客服不同。他们有一只2600美元的”繁育级“猫咪正待出售,性格甜美可人。帖主思考再三就买下来,这就是帖主和新猫咪(以下称老二)“互相虐待”的生活开端。老二来到家里后,帖主发现它性格内向、敏感,行为习性不好——不亲人,永远都是一副“你会不会伤害我”的眼神看帖主,不埋屎,抢老大饭吃,等等。每次老二上完厕所后出来,老大都会进去帮它埋,埋完之后出来就打老二。老二有时候会放着自己碗里的食物不吃,去用头顶开正在吃饭的老大,然后开始吃老大碗里的食物。后来又来了老三猫咪,性格亲人可爱,刚到家几天就融进这个家里了。从此之后的日子就变成了老大和老三一起打老二。老二到帖主家里已经两年了,似乎永远融不进这个家里了。每日它东躲西藏、恐惧的眼神让帖主寒心,可是看着它在放饭时雀跃地跑出来又欣慰。“我在虐待它,它也在虐待我。社会化失败的猫咪害惨了我。”最后这句不太记得exact wording,不过大概是这个意思。有看过原帖的欢迎指正。
帖主情感敏锐,文字细腻。帖子篇幅不大,通篇在隐隐谴责猫舍将社会化失败的猫咪卖给她,所以要把猫舍挂出来让全网避雷。
בְּרֵאשִׁית בָּרָא אֱלֹהִים אֵת הַשָּׁמַיִם וְאֵת הָאָרֶץ
非非刚来我家时,简直和帖主的老二一模一样。哦不,应该这么说,如果非非生活在帖主家里那个环境,应该也会和老二一样的。
它第一天来到我家,就从我的床底在bed box掏了一个洞躲进去待了整整五天。其实在它来之前我已经把家里所有犄角旮旯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就是为了就算它想躲着,也有一个干净的地方让它躲,但是bed box里面确实不是我考虑过的地方。床边摆着的全封闭式猫窝也孤零零的从没被碰过。
它来到我家整整五天多,我甚至都不知道它具体长什么样子,更没有摸过它。我尊重它的节奏,在床外放好它所需要的一切。一到房间里没有人的时候,它就出来吃饭喝水上厕所;一旦察觉到有人要来了,就飞速钻回bed box里头。每夜熄灯后都听见它玩玩具玩到飞起,吵得我每夜都睡不好——我那几天精神差到险些扑街。
后来它开始咳嗽,我就用零食、逗猫棒、激光笔引诱它出来。可它一直不为所动,因为它知道是我。失眠和焦虑导致我那几日简直失魂落魄 ,天天琢磨着要不我给breeder买张机票飞过来,然后我俩一起齐心协力把床掀开,她负责把猫擒住,我帮忙把猫包打开再拉上拉链,再把她们送回机场。当然我还要把给猫咪买的所有食物、玩具、物品,乃至保险,全数倾送给breeder。买猫的钱我也不要了——我只求她能结束猫咪的恐惧和我这蔫头耷脑的生活。看着飞机起飞洛杉矶,我站在机场外微笑着、五指紧闭地挥手——我常常就这样想着睡着了——猫咪重获健康,我重获美好的睡眠;没猫的日子,真好啊!
紫薇大法好
到了第五天还是第六天凌晨,我又从屡次被吵醒的夜晚中醒来。心想,不对,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应该是我自己才对,我自己都睡不好,每日精神状态犹如行尸走肉,还怎么去干其他事情呢——不论这些事情是养猫还是工作还是学习都好,最重要的是主语,人,我本人,而不是这些事情。于是我在大凌晨五点就起身把房间里猫咪的物品全部移到一楼厕所,想着把它关到厕所里两天强制脱敏。我凭着坚定的决心用一己之力把笨重的床垫掀开,拍拍bed box它还是不肯出来,我就用扫把把它戳戳戳戳出来,然后就开始上演人猫追逐大战。它极不愿意被关在厕所里,我和它楼上楼下跑了十几个来回你追我赶殊死一搏——一个逃命,一个追命。后来它跑不动了(我现在想想都觉得离奇,居然是猫先跑不动的),开始大着胆子来和我对峙。这时我才看清楚它的模样——它好漂亮。它简直太漂亮了——这breeder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连拍照都拍不好?
它就端坐在楼梯的最上层对着下层的我发出低沉呜鸣——我看的猫咪行为学书里没讲过这个啊。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严重的警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突然想到小时候看的《还珠格格》里的一个情节:紫薇对陷入泥坑里但不肯出力的马儿说话,然后马儿就开窍了,开始齐心协力地把马车拉出泥潭。我决定效法紫薇。
紫薇对马说了什么,二十多年来没有人有过标准答案;至于我当时和猫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边语重心长,边一阶一阶地往上坐,慢慢接近它,然后它就让我撸了。
紫薇的方法,果然奏效。
你妈
我和猫咪的关系并没有一蹴而就。只要它不待在bed box里,就变得更容易被找到。有时候它会待在猫窝里,用猫窝的上沿装饰挡住自己的眼睛。它以为它看不见别人的眼睛,别人也就看不见它了。掩耳盗铃。沙发底下和其他各种能藏身的犄角旮旯都是它的最爱——它想变得透明,它不想被找到,它感到不安全。我明白。
所幸的是,我发现它的“咳嗽”不过是它特有的叫唤方式而已。
它一见我就龇牙哈气,但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内心有种莫名的笃信:它干不来“那事”。它一哈我,我就直接伸手摸它的头。老实讲,当我一个dog person知道猫最喜欢被摸头部时,我觉得这有点侵犯边界感。不是侵犯猫的,是侵犯我的——而且还是跟一只不熟的猫。没关系。
我告诉breeder猫咪终于出来了的好消息。她来了句:“现在可以开始给它做脱敏训练了。它对声音特别敏感。”
“你妈。脱敏训练不是猫舍的责任吗?让我来做?你干什么吃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心声。我的嘴巴只会说:“そうですね。”
科学与邪修
我开始对它用传统的科学脱敏训练,这里不详述了,比较复杂。再辅以邪修之法(这里不是网络流行语。是词本义),每日耐心地给它做训练。内向没关系,不亲人没关系,敏感也没关系,又不会死人,但是会死猫。哪天我的印度邻居又再半夜三点放烟花的话,那将会是猫咪的死期。它一定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极大噪音应激而亡——为什么我这么肯定呢?因为上次应激而亡的差点是我本人。我只盼它能感觉更轻松自在。我想让它知道,它的这个家很安全。
一个礼拜又过去,脱敏效果微乎其微。我想着要不我趁早偷偷点个爆竹扔进印度邻居家里吧,应该比我的脱敏训练要快。这叫先发制人,还能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
正修
后来我想到了正修之法(还是词本义),就是每日给它诵经,此乃声音脱敏也。我根本不是佛教徒,我也不熟悉任何佛经,但我实在是没招了——我实在是没招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开始每天堵猫,然后给它哐哐念经。我也不知道经里说的啥,反正就是哐哐念——我一心想着:干就完了!听经的听到睡着,不要以为念经的就不想睡。每天就是“堵猫—念经—看着它睡着—妈的我也好想睡“的循环往复中度过。那几日我连说的梦话都是般若波罗蜜多。
持声不歇地诵读经文需要一小时十五分钟,再加上肢体接触脱敏训练,每日得花两个多小时训练猫咪。
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因为这经,猫咪从原名“Lydia”改名为“非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非非变得自在轻松,每日都要吃要玩要摸要撒娇,还喜欢翻着肚皮睡觉。就算是吹风机在它旁边打开,楼下汽车连续不断地鸣笛,它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最终是哪个训练起了效果,我不知道,但是诵经的习惯却被保留了下来。现在我一诵经,它就会跑来我旁边静静趴着听。我一抚琴,它也过来在我脚边睡着,居然也不嫌吵。
从一开始对经文的态度只是“哐哐念”、“给猫咪脱敏用的工具”,到后来,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经中义趣,我深以为然。心想:这可是我修行了两年才悟出来的,居然就被这区区五千多字给一下子说完了?只是这经的背后,可不止两年的修行。经偈行文更是潇洒大气,风骨自在,文采风流,令人迷醉!实乃世间少见。我时常为自己是中国人而自豪——我的母语给了我这个机会去领略这等气象与风神!
后来我给朋友提了我的诵经脱敏法,他问我:“你知道六祖惠能吗?他就是因为这本经开悟的。”
“我知道他哈哈。他俗家姓和我一样呢。”
总—分—分
我妈妈总说非非的性格和我很像很像。确实,是另一个我自己披了一身皮毛回到我身边。非非和我不仅性情相同,连智商也差不多和我持平。妈妈总是大赞它冰雪聪明,听得懂人话——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懂的,毕竟我没有训练过它听人话。网上的猫咪要用几个星期乃至几个月才能学会的一些事情,非非两天就能学会。
常听人说:“和猫咪玩逗猫棒时要注意让它赢几回,不然它老抓不住,会非常气馁,再也不想玩了。”我不知道是其他人类太敏捷还是非非太灵巧,它根本不需要我让着它。我喜欢把逗猫棒拖在地上,叮咛当啷满屋子楼上楼下地跑。它的狩猎技巧极为高超——观察、静待、箭冲、飞扑,速度之飞快,身姿之迅猛,完全不像看起来笨重的大型猫会有的。我认真尽全力和它玩,也顶多玩个3:2——有时它3,有时我3。这玩意其实不该叫逗猫棒。
我和妈妈常常惊叹于非非的灵慧。大家都喜欢说:“布偶猫用智商换的颜值。”这在非非身上似乎不成立。它是美丽与智慧并存的。
May all beings be 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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