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曾
真的,許久不曾…
這般心情激動且失控地走出劇院。
週日下午應多年老友相邀,前往高雄文化中心至善堂,觀賞她多年後重登舞台的作品。
這是一個熱愛歌仔戲,也長年學習歌仔戲而組成的劇團。她們之中幾乎都是職業女與母親的雙重身分,能夠擠出時間練習傳統戲曲,還擰成一股繩,組成劇團進劇場演出,這股熱忱令人敬佩,即便她們在舞台上身段唱腔都不夠成熟,但他們的認真投入,卻讓每個她們站在舞台上閃閃發光。
曾說過,我愛看這些非「系統化」訓練演員的表演。因為對於戲劇的熱愛,所以認真地站上舞台,那股憑藉真誠與熱愛,與技巧純熟的演員是全然不同的。前者質樸,摻入更多的真摯情感與人生經歷;後者掌握表演的方方面面,演出水準不會大起大落。可我就是喜愛前者可能帶來的純粹與驚喜,畢竟我也是這麼成長的演員之一。
在學習與成長的路途上,有幸遇到很多很棒的前輩師長,他們極為願意指導提攜後輩,也願意讓後輩多些歷練,只是很少人能一直堅持,畢竟在台灣做劇場不太賺錢,所以不少人在劇場待幾年後都會轉至他途。能夠憑著熱愛而堅持的,都是劇場珍貴的能量。
這齣戲,是今年隨著劇團「同學的同學會」,一同演出一場「一人一故事」,遇見的香香老師。她熱愛各種藝術,自己也投入戲劇表演,常與我的老師之一卓老趕場看戲,當然也散戲後嚐盡美食。遭遇失去另一半後,沉寂療傷兩三年,她曾說自己再也難演出歌仔戲裡的三花,人生似乎無法再有笑容。可這回再次披掛上陣,給了我這訊息,當然要去捧場加油,不料香香老師竟然還幫忙付票款,於是提早帶了點心去給老師補充體力。
之前香香老師提到此次的表演者陳桂英老師,也領銜出演本劇主角。桂英老師,1948年出生,小時因高燒罹患小兒麻痺,後來拜師學習歌仔戲,1964年開始走唱生涯。她能夠一人唱盡生旦淨末丑,後來進入鳳鳴電台,開啟廣播歌仔戲演唱生涯。她的廣播非常受歡迎(也有很多藥廠邀請她錄製歌仔戲順便賣藥),在電台歌仔戲沒落後,熱愛傳統戲曲的桂英老師開始在高雄多所國高中社團擔任指導老師。1994-1998年在高雄市暑期歌仔戲教師研習營擔任指導老師。她致力於歌仔戲的薪傳活動,這個劇團的團長跟隨桂英老師學習過歌仔戲,這次也特邀桂英老師來擔綱主角。老師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在舞台上必須乘坐輪椅,不過老師仍然聲音圓潤宏亮,每個音都準確無誤,真的是功力深厚。而她還經歷兩次癌症治療,體力有限還能做到這樣程度演出,對戲曲與舞台的巨大熱愛,令人敬佩不已。
所以當老師出現舞台上,唱起第一首曲子到結束,掌聲真只能用「如雷貫耳」來形容。那是對於藝術家的感佩,一生奉獻給藝術,沒到生命最後絕沒放棄的尊崇。這正是這齣戲感人的點之一。
還有更開心的是,看到以前另一個合作多次劇團的姊姊站上舞台。淑芬姐是我合作的第四個劇團的駐團演員。她熱愛舞台劇,更把許多精力(包括財力)投注於此。當時仍是劇場新人的我,到處尋找演出機會,願意給我機會的劇團我都會排除萬難參與。淑芬姐的劇團找我演出時,讓我很驚喜,也由此我接觸了何謂「落第掃」還有歌仔戲的表演方式。而造形設計給我的造型實在太性感,沒有反串經驗的我實在不知如何應對,還好淑芬姐非常照顧我,總是貼心的問我「弟,怎麼樣,還好嗎?」時不時地關懷,幫助我進入這種生猛的演出形式,還有歌仔戲裡的武打與身段唱腔。甚至,演出前的遊街後,我的服裝(應該說是扮裝的雙峰)走位,姐還很謹慎地問我:「弟,你的ㄋㄟㄋㄟ歪了,姐可以幫你喬一下嗎?」畢竟當時穿著超緊身的旗袍,實在需要人幫忙,於是我們背著街道,就這麼小露香肩,而姐就伸手到我胸前幫我”喬奶”,這還引來許多男性路人駐足,這些色鬼,哼…
當劇團因為諸多因素,淑芬姐黯然離去,還以為姐會放棄表演,不過姐姐沒有放棄熱愛的事物,還是持續參與歌仔戲演出。只是我很少進劇場去觀賞歌仔戲,以至於都錯過。這回竟然發現演員名單裡有淑芬姐,內心真是一陣激動,邊看戲演著,邊回想以前一同演出的點滴。演出結束演員出來與觀眾合照時,我迫不及待一直與淑芬姐打招呼,看到她也很驚訝,知道她仍然在意我這個劇場後輩,無須多的語言,眼神就能表達許多語言交流。
知道演出後,演員們都累了,所以沒想著排隊合照,希望早點讓演員能卸妝休息,打完招呼就離開劇場,轉身的一瞬間,內心還是如潮洶湧,很久不曾這樣,看完一齣戲,離場時卻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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