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有經驗的人，往往會讓生活變成喜劇，至少不會讓自己總是陷入悲劇。

「看看吧，我就說會是這樣。」

這種話說得格外輕易。當然，千萬不要說得讓人聽見，自己聽就夠了。即使是心裏不以為然，但還是要擺出一些莊重的表情。這既是人與人之間應該具備的同情，也是一種善於處世的世故。

有了這樣的認識，我們在一些不如意的事情中，可以跟另一些同樣有經驗的人，保持一種默契。就是那種明明都是陌生人，但看一眼也就足夠形成夥伴關係。毫無疑問，如果一夥打算搶劫保險櫃的竊賊，能夠這樣形成共同意志，偵探們該有多頭疼。一群毫無人際關係的傢伙，卻形成了共同犯罪的默契，這不是「東方快車謀殺案」啊，拜託！

只是，這樣的經驗，很難簡簡單單學會。有些人，更是一輩子都學不會。本來也是，如果都能學會，這世界就要麽上升為善的天堂，要麽下降為惡的地獄，天堂地獄之間，連松鼠指尖那麽小的空間，都不會留下。

從這方面來看，不能學會，也沒什麽大不了。

這也是我自己的託辭。我就學不會這些，但讓和我差不多的人，可以安心的是學不會這個，盡可以相信自己，能學會那個。那個是什麽？就是我們如何看待自己的「學不會」。這一點，參加過一些闖關遊戲的人都能理解，比如那部著名的印度電影，「百萬富翁」的關卡，意味着你總會被自己的慾望驅使，將本來贏得的東西，當成獲得翻倍受益的籌碼。

我們學不會的東西，並不會給我們造成難以抹平的傷害。但我們如何看待它，卻始終會糾纏在心間。前者是真實的自我，真實的東西，不會失去，也無需尋找。後者則並不存在，那麽無論得到，還是翻倍得到，都不會給我們安寧。

經驗是什麽？不是讓我們一法通，萬法通，似乎得到打通關的唯一秘笈。經驗只是過去的「我」告訴現在的「我」，在那已經消失的時間裏，我曾經做過什麽，又得到了什麽。而這種回顧，則讓我們能夠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有了這樣的篤定，無論怎樣選擇，以及選擇給出什麽結果，都將只回歸為「結果」本身，而非是我和我的拉扯。

這不容易，也很難辦到，但什麽不難呢？

唯一能夠讓我們願意按照這條路走下去的理由，大概就是，只要我們記得這件事，那麽發生的一切變化，都會成為經驗。未來才能定義過去，沒有任何一個現在，不是我們的未來。

無謂的消耗，才是消耗。而消耗本身，只會給我們留下經驗。

就像一頓認真品嘗的大餐，很多年後，我們都會記得這種感覺。可如果只是為了滿足食物之外的慾望，那我們記住的也唯有慾望。慾望並無好壞，關鍵是我們能否認出這些翻涌在心中的想法。認識他們，也就擺脫了正反兩面的執着，無論怎樣去做，都會讓我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