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讀張愛玲
〈等待歸期時〉,一篇寫無聊的文章。無聊本來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卻總有人千方百計要替它上妝。拂銳先生的辦法是:讀張愛玲。
他先嫌棄她的小說太「平凡」,男女糾葛不合他胃口,彷彿自己才剛從《挪威的森林》裡走出來,滿身木屑與失樂園的香氣。結果,翻到一篇《憶胡適之》,立刻心血來潮,跑去探訪故居。這轉折之快,就像嫌一個女人庸俗,隔天卻為她的香水跑了三條街。
故居當然「平凡無奇」,磚牆不會替你吟詩,窗簾也不會低回婉轉。但拂銳先生有辦法,把這些都看成「時代深處的來信」。凡是名人住過的地方,都成了「時空的交集」。於是磚牆也抖了一抖,終於變得有價值起來。
他對張愛玲的命運,總結成「福氣與嗅覺」。這樣倒簡單,歷史全是命理學,命好的人才配寫禁書,命壞的人只能在大時代裡被清算。
最後,他看見張愛玲晚年的照片,手裡舉著「金日成猝逝」的報紙,莞爾一笑。好像她的幽默是用來解悶的雜耍。殊不知,她的孤寂是真正的孤寂,與作者的「等待無聊」風馬牛不相及。
無聊的人遇見孤寂的人,大概只能說: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