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摔倒的那一刻

兒子摔倒的那一刻，陽光燦爛。

那是開學開工第一天，我們母子三人前一天晚上還在興高采烈的計畫著要一起騎車去幼兒園，整個暑假天天踢球、騎腳踏車、跑步、游泳、遊戲，他為自己跑得更快、騎車騎得更好而自豪。

「我要自己騎滑板車去上學，我騎得超快的！」入睡之前，他驕傲地這樣說。

我們按照原定計畫，很久沒有早起的一家人，一大早出門看見這麼美的陽光，慶幸夏天沒有因為暑假結束就溜走。我騎腳踏車載著弟弟，他騎著滑板車，就開心地出門了。

他騎得很快，「媽媽，我騎得超快！」他好驕傲。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在緩緩的下坡路上快速地前進，這條路我們已經騎過上百次，我一點都不擔心。他在路口緩了下來，確定沒有來車之後，又使盡全力，再度出發。

風吹在我們的臉上，他從安全帽旁露出來的髮絲，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閃耀，他的眼神專注，我看著他也感到好驕傲。媽媽的小寶貝又長大了。

他依舊保持速度，絲毫沒有累了的跡象。

然後我們來到一個下坡，在進入涵洞之前的下坡，是在回家的路上總會讓我們氣喘吁吁甚至得下來牽車的那個坡。這條路我們已經騎過上百次，我不擔心，就在看到他轉彎有點遲疑的同時一個小小的念頭滑過「他是不是騎太快了？」但我很快的揮掉念頭，在那一刻我還是相信他有能力處理這個在坡底端的轉彎。

然後，眼看他的遲疑在我揮掉念頭後還沒消失，我心裡有個準備，他要摔倒了。

兒子摔倒的那一刻，在我眼裡是慢動作發生，我以為自己有時間衝到他面前阻擋一切發生，但來不及，他已經雙膝落地，我眼睜睜看著他摔倒，看到每個細節，救不了他，只能心裡想著：「好險膝蓋直接落地，沒有在柏油路上磨擦」。

我很想飛奔到他身邊，但腳踏車後面的小兒子不能就這樣丟下，我還得先停好腳踏車、把小兒子抱下來，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後才能「趕快」去關心摔倒的大兒子。

這時候他早就已經膝蓋烏青滲血，哭得沒人敢聽了，他哭的好激動，他不只是身體痛，在他的哭聲裡面我也聽到了失望，明明這麼驕傲、這麼有自信，那種種成就感跟著他摔了一地。那種痛，我在他的哭聲裡聽到了。

「受傷沒有關係啊，因為只是痛一痛，身體又會好了，就沒事了。」前一天晚上他還這樣安慰受傷的弟弟。

他哭的好理直氣壯，我對這樣的他也感到很驕傲。

我們呼呼他的傷口，撿起滑板車，他不哭了，坐上腳踏車後的拖車，「出發！」我們說。

上學的路上陽光依舊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