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為了誰的笑容

從某一天開始，

會想著喜歡的人，在鏡子前推弄臉頰，練習微笑——

大概就是那時候，我真正與陰影告別了吧。

打從有意識以來，小語璃就很擅長露出笑容。

幾個兄弟姊妹一起被父母懲罰的時候，小語璃也沒有落下笑容。

如果因為發生悲傷的事就哭泣的話，只會更悲傷而已。所以她喜歡保持笑容。

可是當父母不高興的說：「還在笑！」

的時候，小語璃還是哭了。

是為了迎合對方的期待？還是因為對方不理解自己的努力？

無論如何，小語璃仍然可以再次堆起笑容。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

記憶之海的深處，已經蒙上一層陰影的回憶中。有著小語璃「最後的笑容」。

原本是一如既往的，一家人圍在餐桌用餐。

那是一頓晚餐，外頭的天色已經完全降下黑幕。

毫無預兆的。

在弟弟被魚骨噎住，幾近無聲的掙扎起來之後——

整張飯桌，變成一片死寂的寂靜。

小語璃當然也是一樣緊張，她知道現在要保持安靜，不能慌張，讓父親可以專心處理。

可是當她看到姊姊還在搞笑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的笑出聲了。

不是覺得好笑。而是理性觀察後，覺得應該配合的笑一下，就算是為了緩和氣氛也好。

那完全不是真心的笑聲。

可是——

「有什麼好笑的！」父親嚴厲的斥責聲，只是責備語璃。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不能笑呢？

為什麼我要被罵呢？

為什麼……是我的錯嗎？

……我不應該笑嗎？

——要讓一個總是為了他人微笑的小女孩，那副笑容的面具徹底碎裂，並不是多困難的事。只是一瞬，刺中心裡深處的責備。

自此以後，小語璃不再笑了。

所以說，無論是被班導師叫到鏡子前，逼她微笑的時候也好。

還是自己面對鏡子的時候也好。

每一張應該開心歡笑的合照也好。

語璃都沒有笑。都沒辦法笑。

你看，這是我的沒表情。

然後這是微笑的表情——。

「……」

「你在笑了嗎？」

但是，語璃漸漸明白了。

在這十年間，因為笑不出來而被貼上「難以親近」、「很凶」、「不愛笑」、「冷酷」的標籤之後，她終於明白，不笑起來是不行的。

這樣下去，語璃永遠都會是一個人的。

不過最終，讓她能帶著正向的心情去努力的關鍵，毫無疑問的是那個「想要讓他喜歡自己」的人。

畢竟，果然語璃還是，笑起來的時候更好看呢。

為了要染上更漂亮的顏色。

於是——她今天也還在練習，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