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离别

辰曦连夜翻遍藏书阁，终于在某本佛经里找到"平安结"的编法。她扯断腰带上垂落的丝绦，对着烛光笨拙地打结，将平安结系在寺庙里请来的平安符上。指尖被丝线勒出红痕也浑然不觉。

夏日初晴，御花园深处静谧。雨后湿润的土壤散发着泥香，蝉声浮在枝头，也落进两人的沉默里。

这年，月珩十二岁，辰曦十岁。这一年来，两人习武、读书、围猎、试剑，日日相伴，仿若双星并行。辰曦从来不是个多言的孩子，她更习惯藏住锋芒，也藏住自己。

而今日不同。

他要走了。

“去那么远的地方，真的要很多年吗？”辰曦蹲在石阶下的影子里，指尖抠着护符的流苏——那是她昨日悄悄去寺里请来的，愿神佛保他平安归来。

月珩站在她面前，阳光照得他半边面容明亮，另一半却被枝叶斑驳的影子笼住。他没说话，只低头望着她，像是怕自己一开口，会把太多话也说出口。

“你去了边疆，应该要……骑马、练兵、杀敌吧？会很辛苦吧？”

“嗯。”他点头，神情认真，“可我愿意。”

“你就不怕吗？”辰曦抬头看他，眸中有一点探究，也有一点……藏不住的不舍。

“怕。”他终于笑了，像往常那样，清朗如午后的风，“但怕……没有用。”

辰曦愣了下。

“你不一样。”他继续说，语速很慢，“你有你的位置、你的聪明、你的心机。我知道你会走很远，很高。我呢……就只能去把刀练好，把仗打好。”

“你不是‘只能’。”辰曦打断他，声音轻，却很坚决，“你是月珩啊。是我见过最笨也最可靠的月珩。”

他怔了怔，低头笑了：“这是什么夸人方法？”

辰曦别开脸，把护符塞进他掌心：“这个……给你。寺里说可以保平安，我……我就请了一个。”

月珩看着掌中歪歪扭扭的绳结，突然发现丝绦颜色与她今日腰带一致——分明是现从衣上扯下的。

月珩盯着手里的护符许久，一阵沉默，随后轻轻收进怀里。

“辰曦，”他轻声唤她名字，像每一个普通日子里那样，但这一次不再随意，“等我回来。”

“回来做什么？”

“……回来再和你吵架、练剑、爬墙头。”他说，眸色一深，“或者……回来当你身边的人。”

辰曦怔住了。

她懂他话里的意思，但谁都——

于是她别开脸：“谁要你回来当我身边的人啊，我以后还要去别的地方。”

“我知道。”

他没追问她要去哪儿，也没问未来他们还能不能再见。他只是看了她最后一眼，他就像月亮，静静地照耀，从来不招摇。

“辰曦，”他又叫了一遍，“你也保重。”

辰曦没说话，只轻轻挥了挥手，却没抬头。她知道自己若是再看他一眼，或许就会把不该说出口的那点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她是辰曦，慧安郡主，不能软弱，也不能暴露。

可她心里藏了月珩，藏得那么小心，却也那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