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域之外

夜深，學院的高牆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道靜默的影子。

我們在主幹道的分岔路口停下。

「我的宿舍在這邊。」煊炎朝右側指了指。

我沒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他抬手揉了揉額前還微濕的頭髮，像是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只說了一句：「明天見，曉月。」

我看著他轉身，身影逐漸隱入那片深紅的校舍建築之中。

腳步聲遠去，風再次變得無聲。我轉身走向相反方向，穿過幾座半沉於夜色中的教學樓，回到自己的宿舍樓層。

房間內光線昏暗，牆上的能量燈被我關得只剩一絲微光。

我沒有立刻睡下，只是站在窗邊，看著遠方還殘留著熱氣的訓練場上空，一片模糊的流光仍在微弱閃爍。

像是未熄的餘燼。我躺倒在床上，閉上眼，沒多久便沉入夢中。

———夢境一開始是白色的。

純粹、無聲、空無一物的白。

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光裡熔解，只剩下一片無法定義的寂靜。

接著，那片白突然被撕裂，黑色如墨般從夢的深處浮現，將整個視野吞噬。

我看見自己站在一片裂開的地面上，腳下是無數倒塌的光柱。

風，從看不見的高空灌入，夾帶著炙熱與冰冷交錯的氣息。

前方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碎裂的祭壇中央——不是人類的輪廓。

那是光本身。

它沒有面孔，但是我感覺得到它在看著我。

它說話，聲音沒有傳入耳朵，卻直接響在心裡。

「……你是誰？」

我想回答，卻發現聲音卡在喉嚨。

下一秒，光影如浪般向我撲來，將整個夢境瞬間吞沒。

而我……卻沒有被耀眼的白光燒毀。

純粹的黑色從我身體深處迸發，與那片白光對撞，無聲吞沒。

夢境崩潰前的最後一幕，是我伸出手，觸碰那團無形的光。

——那是第一次，它沒有把我拒絕。

也是……唯一一次。

———我猛地睜開眼。

宿舍內依舊寂靜，外頭的天色尚未泛白。

我緩緩坐起身，掌心下意識握緊，像是還殘留著夢裡那道光的觸感。

---
清晨，陽光還未灑進宿舍，我便換上學院制服，離開了房間。

走廊靜悄悄的，空氣中瀰漫著石牆微微受潮後的氣息。

離開宿舍後搭上通往主院的懸浮列車，接著沿著路標指引，朝特級班的教室前進。

教室位於中央塔樓的頂層，一整層只設了這一班。

我推開門時，裡頭已有數名學生入座，有些低聲交談，有些靠在窗邊靜靜看著遠方的天空。

每個人身上都佩戴著一枚金縷與鑽石編織成的別針——特級班的識別印記。

特級班並不是只有來自一個學院的學生，而是各個學院的特級生一同進行。

我掃了一眼，視線很快落在教室後排。

煊炎靠牆坐著，一隻手撐著下巴，眼神依舊懶散，像是沒從昨夜的疲倦中完全恢復過來。

見我走進來，他輕輕揚了下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我沒坐到他旁邊，而是挑了靠近中央的位置入座。

座位不固定，隨意而自由，但也讓人更容易察覺誰彼此熟識。

不久，一名身穿深色長袍的年輕導師走進教室。

她有著一頭黑色的長髮，黑色的虹膜跟瞳孔。行走的步伐穩健，表情嚴肅卻不苛刻。

「我是司嶺，將擔任你們這學期的綜合導師，負責基礎能力統合、實戰觀測與分組指導。」

他掃視了一圈我們，語氣平穩卻帶有一絲不容質疑的銳利。

「這裡沒有出身的區別，只有實力的分界。你們能站在這裡，代表曾在不同的領域被認可過。接下來，我們會將你們重新洗牌。」

他說完，手指一彈，教室中央浮起一道光幕。

光幕上是一排排浮動的名字與圖標，最後隨機停下，配對出一組組搭檔。

我與另一位學生的名字並排出現——「曉月」、「嶼風」。

我轉頭尋找這個名字的主人。

靠窗坐著的一名短髮學生朝我點了點頭。

他的膚色和短髮是偏深的咖啡色，眉眼乾淨，身上沒有貴族常見的家徽或飾紋，卻給人一種穩定如石的氣質。

我走過去，坐到他旁邊。

「嶼風。」他自我介紹，語氣溫和，深綠的眼睛坦然看著我。

「曉月。」我點點頭。

沒多餘的寒暄，卻不顯生疏。特級班的第一堂課，從這場簡單的分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