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域之外

天還未全亮，晨光便透過高牆間的光脈流淌，在潔白石磚鋪成的校道上映出斑駁閃動的波紋。

帝都的晨霧總是很淡，像一層不肯褪去的銀紗。胸口上的淡藍色光芒映照著讀屬於清晨的陽光。

我走在白燈區的邊界，一列列身著各式制服的學生從四面八方湧入，同樣朝著那座宛如神殿般佇立於都市中心的建築前進。

立於校門前，看見那座佇立千年的白色學院矗立於霧光中，建築主體如同以雲雕成，高塔與圓頂銜接著光之紋理，與天際幾乎融為一體。

校門沒有門扇，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懸浮於半空的光幕。而當我踏入那道門扉的瞬間，個人身份與能量資訊被快速掃描，透明的徽章在我胸前浮現出我所屬的名字與家族色光──白中透金的細線，是旭家的象徵。

進入正中央的廣場時，成百上千的新生已在整齊排列中各就各位。四方白柱圍繞著圓形講壇，正上方漂浮著校徽——一輪無暇之白日。

這裡是帝國第一高等學院的聖徽院，一般是進行各種儀式的地方，就像今天。

空氣裡沒有塵埃，只有些微帶著冰涼金屬質感的淨化風，從光脈管道裡緩緩流出。

隨著人群走進大禮堂，天穹拱頂上懸浮著數十枚宛如星辰般的光體，照亮整個空間。

「所有新生，請根據導引光標就位。」

聲音清晰而有力，卻不是從喇叭中傳來，而是直接進入腦中的通訊波。

地面浮現出各色導引光軌，我的腳邊則亮起白金色的路線，筆直通往講壇右前方。

周圍的目光紛紛掃來，大多在意那道突兀的色線，也有些眼神帶著探詢。

我沒看任何人，只是走向自己的位置，緩緩站定。

台上站著的是一位年約五十上下的男子，身穿白袍，臉龐嚴謹、眼神銳利。

即使未開口，他站在那裡，就像某種審視真假的機構本身。

「那是……純白學院的院長，湛衡。」

有人在我身後低語。還有一名身穿銀白長袍的女子正站在皇徽之下，氣場沉靜卻不容忽視。

「我是純白學院的副院長，嵐音。」

女子的聲音柔和，卻清晰地在每個人耳中響起。

「在這裡，你們不再以姓氏為榮。你們要靠自己的意志，證明你們是帝國未來的基石。」

說到這，嵐音轉頭看向他身旁的湛衡點頭示意。

湛衡看了我們一會兒，才開口：「你們之中，有人來自家族，有人來自學院，有人來自帝國的各個地方──但從此刻開始，你們擁有同一個身分：帝國未來的使者。你們將受教於純白學院，也將面對各自命運的試煉。」

他停頓一下，目光緩慢掃過台下所有人。

「強者，會被看見。懦者，會被忘記。這是現實，而不是理想。」

語畢舉起手，一道環形光陣展開，落在我們每個人的腳下。

分院審核，開始了。

光芒浮現的瞬間，我感受到一股細緻的能量穿透意識，像是在檢視我存在的本質。

我沒有動，也沒有拒絕。光環穩定下來，漸漸轉為純白──這是「光之學院」的徽光。

學院和那八家很像，帝高裡的每一個學院都有屬於自己的顏色以及所擅長的科目。

不久後，分院結束。廣場上的學生胸口都浮現出象徵所屬學院的徽章，我的是日輪型的白紋，代表光之學院。我正要轉身離開，卻感覺有一道灼熱的視線逼近。

「喂，曉月吧？旭家的？」

聲音低沉、懶散，但自帶一種不容忽視的挑釁感。我轉頭，看見一位少年靠在柱旁，嘴角勾著笑意。

他的制服穿得極其隨意，扣子打開，衣角散著，宛如一團還未燃盡的火。

他那頭紅髮像是火星亂跳，眼中則是一種熾烈的金紅。

「……」

「煊炎。」

他伸出手，帶著火熱的體溫。

我看了他一眼，沒接。

他也不介意，自顧自將手收回，改用手背輕敲了一下柱子。

「聽說你是那個什麼‘旭家的太陽’，還以為你會比較......。」

似乎是找不到什麼形容詞來做描述。

「我沒什麼特殊的。」

我語氣平淡。

「呵，我可不信。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們是同學了吧？特級班。」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前，除了那個象徵火之學院以外的徽章以外，徽章旁還有跟我身上相似的代表特級班的鑽石與金線構成的別針。

煊炎露出一種像是火焰在玩耍的笑容，那種感覺很奇妙，說不上是敵意，卻也不單純是友好。

「不過我挺好奇，旭家的曉月──你是什麼樣的光？」

他的問題沒來由，但我停了一下。

光?

我走開時聽見他小聲地笑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麼。但我知道，他的眼睛還在背後看著我。

—分院完成後，院方將新生依學部分配至各棟宿舍與教學樓。光之學院的主建築在東側，由透明階梯與長廊連接。

教室的牆面皆以淺色晶石為材，白天能透光，夜裡會自然發光，像是呼吸著這座城市的心跳。

我拖著不多的行李踏入分部大廳，分配名單上，我的宿舍編號排在最上層。

推門進去，空間極為簡潔，一張床、一組書桌與衣櫃，窗戶正對著遠方的皇塔。

那裡是帝國的心臟。我站了一會兒，才放下手中的袋子。

學院生活才剛開始。而我知道，這註定不會是場簡單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