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多巴胺主宰的我——副本①:体校》(一)
吹开尘封的记忆,回望我的来时路。
我出生在江南的省会城市——一个民风彪悍、亡命之徒横行的地方。我出生的时候,正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太后倒台,权力更迭,多事之秋。我随母亲去了父亲被下放的大山,但物资极度匮乏。不到两岁,母亲便带我回了外婆家,不久后,父亲追了过来。
据说,那时的我只吃白饭,连菜都不碰。
我的记忆真正开始于三岁。我们住在市中心的大洋房二楼,那片地在解放前曾是我婆婆的产业。房子高耸如教堂,吊顶极高。一楼两侧是整齐的多个房间,中间空旷,阳光从屋顶直泻而下。二楼像牧师的讲台,前方四个房间整齐排列,站在过道就能俯瞰整个大厅。我和父母挤在二楼的两间房里,而婆婆和大伯一家则住在郊外。房前有一个巨大院子,宽阔如操场,四周是邻居们私搭的小屋。
我的童年记忆,往往伴随着疼痛。
最早的记忆,是母亲的体罚。那晚父母问我为何弄脏衣服,我天真回答:“脏了就洗呀。”结果被衣服量尺狠狠抽打。我并不在意,反而在第二天趁母亲忙于洗衣服时,站在楼下大声喊她的名字,让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久久回荡——大概那是我幼小的报复吧。
然而,四五十个邻居都与我们疏远。父亲说,他们全都白住,从未交过房租。
第二个记忆,是母亲举着鞋子猛击父亲的头,一下一下,许久不停。父亲只是低头承受,直至快要支撑不住,才伸手抓住她的手,从未还击。我就在一旁目睹一切。母亲自小便用三个弟弟练手,如今将手段施于丈夫也就不足为奇。可悲的是,下一个就轮到我。父亲因美色而惑,又缺乏智慧,应该也痛苦多年。
最深的记忆,是一个午后。二楼小阳台上,父亲神情悲苦,对我说:“……你三岁就要知道什么是离婚。”不久,我被搁置于外婆家。他不愿离婚,常趁母亲不在偷偷来看我,甚至询问母亲把东西藏在哪里。我年幼无知,热心带他去邻居家指认,结果东西被搬回,后果是我这个炮灰被母亲数落了多年。长久的拉锯之后,他们终于去了法院。母亲把她眼中的“负资产”彻底甩掉。据她说离婚原因之一:是她要父亲当众下跪,就可以原谅他。然后,这个傻子照做了,可母亲却嫌丢脸,从此耿耿于怀。最终,他们倒是都解脱了,而我成了最惨的小孩。从小到大,比惨我从未输过。
回望往事,母亲本因美貌与能干握着一手好牌,却因目光短浅、意气用事,使生活步入不顺遂的轨迹成为必然。父亲虽有诸多缺点,却聪明且能忍,最终凭地契获得了财富。男人的成长总是晚熟,而女人往往是人生起步时的掌舵人。父亲本可通过高考改变命运——追随他的朋友都考取了大学,但他不知何故未去应试,母亲也未曾逼迫。他们在人生的关键抉择中都走错了路,而我只能承认,我的倒霉命运是不可抗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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