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Z的，從忙碌中甦醒！

日子好像在某一個年紀、在某一個工作狀態裡，我們會容易遺忘自己本身，有時為了工作，為了身邊的人，為了任何一種年輕時不知道哪來的執念，把自己逼到絕境裡，還從未發現在那之中，我們失去對自我的探索與期許，沒日沒夜地只想使命必達地讓手邊的工作完好進行，再晚再累再忙，就算想對著工作上、生活中漫不經心或屢勸不聽的人破口大罵，卻也無力回擊，彷彿我們的求生意志都用在完成工作和獲得收入的過程裡，被榨得一點都不剩，我們也不以為意。

我記得Z在某個我還在擺攤的午後到我沒什麼人潮的市集找我，坐下來陪我聊天說話！我不確定當時有沒有人知道，我每天都想放一把火燒掉當時我拿來賺錢的手工材料與工具，以及我所有的人生和當時擁有資產！但Z肯定是略知一二的，畢竟她有被我列在緊急聯絡真的需要人伸出援手的時候，除了家人外能到場幫助我的名單內。

我倒是不記得我們怎麼認識的？如何熟識的？是我先？還是她一直都有關注我？偶爾出國寄明信片時，我會跟她要地址，而她會在收到時貼上網告訴我收到了，也有時是我每年印的春聯數量都有多算，順手、順路就塞到她的信箱裡，如果時間可以，我會到辦公室找她，稍微說個幾句話，當作一年一會，沒特別惦記，也沒特別牽掛，甚至平日不聊日常，也不互相留言，就是我突然想起：「欸我會經過妳辦公室，我把東西塞在信箱了！」

也有時，同時身為設計／美編的我會收到她請求支援或是誰找上門問及能不能幫忙排版、設計時，她順手幫我介紹給案主，好讓我在某個時期青黃不接的快要放棄做書的時候，還有多一點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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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前，Z又傳訊來問我能不能接手她手上的工作，她臨時需要就醫、動刀。我說：「好。」（我很少拒絕賺錢的機會！我很焦慮沒錢。）我沒多問為什麼動刀、生了什麼病，也許這是我人際關係比較難有互動的原因，但更有可能是在多數與我親近的朋友裡，我們多半很少會「開口問」，多半是對方相說就會說，不說的就不用多過問，僅是說句：「好喔！那你身體要保重！要多休息、多照顧自己。」那樣的問候與關心，妳知道我在這裡，我知道妳在那裡，就可以了。

年紀大了，有些日子算不清也記不住，等我再想起她交代的工作時，她又稍來消息說她已經出院了，工作好像還來得及她自己處理，我依然沒多問，還是那幾句：「好喔！那妳身體要保重，多休息。」

再沒多久，她稍來消息跟我說：「等我休養好一點，我再找你喝咖啡，跟你分享生病的這些事。」

我說：「好。」

我又說：「一定喔！妳一定要找我喔！」

（對吧！如果在台劇裡，這種台詞和心境一定會被說：「屁啦！誰會這樣講話！」有時過於誠懇，有些人就會感到你虛假，或許是現代人的往來都隔著一層紗吧！）

我們的交集不過就是經常在Faccebook看對方的日常，也不是認識得很深，但可以碰面吃飯說話的交情。

我記得她要找我喝咖啡的事，但我也沒有多追問什麼，她都說喝咖啡那天會跟我說了。

＊

上週的週間她跟我約週六喝咖啡，我說好。但我卻記成了週日，放了她鴿子。直到我週六做完手中的工作，才看見她傳來的訊息，說她已經到咖啡店了，那已經是三個半小時之後了！

我把訊息拉回去約定的對話看，急急忙忙地撥電話給她不停地道歉，再問她可以約隔日嗎？（因為我記成隔日嘛！）她說可以！我依然滿心愧疚地繼續道歉，才想起「我的人生中，好像，沒有太多人對於失約於我或是失禮於我，像我對Z道歉那樣對我道歉過！」而讓我稍微解開「為什麼我寧可孤獨，也不與過多的人往來。」的孤僻理由，以及為什麼我寧可選擇花時間在工作上，也不願意跟太多人交心！我戲稱至少工作的拿錢辦事還有人會感謝自己。

隔日我們終於在咖啡店坐下來喝咖啡、吃甜點，聽她說起她驚心動魄的就醫、求診的過程。

我聽得目瞪口呆又急著想要知道，我大叫：「後來呢？給我快轉，我只想要知道結論！」

我們都是工作上會多負擔一點，多把時間留給別人，多幫別人擠壓自己的人；（當然，我們還是會遇到一樣替我們多想的伙伴！）我們都是如果自己能做，多做一點沒關係的人；我們也是沒什麼事不需要多講也就不抱怨的人⋯⋯

但我們經常遺忘的是，忘記自己需要休息，需要有工作以外的生活，需要在工作上把不是自己的責任部分回絕給應該負責的人（不過別人會覺得你討厭難搞就是了XDDDD），或者我們其實就是需要把人生的時間多花一點在身上的人，那不是自私，也不是什麼都不幫忙、不去做，而是盡可能地讓自己活得自在、舒服一點！不該攬在身上的、不應該多花情緒的、不用浪費時間的，都要從自己使命必達的性格裡統統拿掉！

Z說她原來的生活形態在大病一場後有了新的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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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Z：

很意外地妳竟成為我生活中可能一年見最多次的朋友！在我幾乎不社交的生活裡，或許只有妳會試著問我要不要一起出門做些什麼？在我那麼龜毛挑剔的社交關係裡，沒想到我們可以維持「工作以外」的交集（畢竟我在高雄幾乎沒有「不找我幫忙」只找我閒聊的朋友。）

聽著妳可以平靜地說著這場病，我想我很幸運地可以成為這件事的聽眾，並發揮我擅長的正面鼓舞他人能力，好消化掉那些從我們口中一起抱怨工作細節與我們莫名地無所不能！

人生說長不長，短也不短。中年後的我們都需要再為自己多花一點時間，把那些我們花在別人不長進、不仔細、不學習而隨便被浪費的時間全部都拿回來，哪怕是坐在路邊發呆一下午，都比我們被不專業榨乾來得愉快許多！

要記得現在的心情，對自己的日子再多給出一點時間，要把那些在工作上的互動中消磨的情緒全部都丟棄，對世界對未來依然有著無限的探索與好奇！最重要的是要照顧自己，那些在工作上過分的責任心全都收回來，無愧自己即可！

親愛的Z，謝謝妳在我幾乎零社交的日子裡陪我喝杯咖啡，謝謝我們對待彼此有著那樣不窺探又不失熱情的保有距離，謝謝我們人生在某一個瞬間都看見那個訊號：「從忙碌裡抬起頭看見自己的訊號！」

希望未來妳一切安好，我也是！
下次再喝咖啡，分享日子吧！

二◯二五．一一．一◯，高雄

P.S
講起工作時我的髒話真的多了點，希望Z不要太介意才是（羞）

圖：20251109癒見老宅咖啡，iPhone SE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