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廳院藝術出走:給自己的情書「三日書」徵文活動(九月:標記回憶的位置與意義|客座作家:楊翠) · 第一天

三日书 · 第一天|转折点

阿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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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拐点常常不在葬礼,也不在结婚证书上,而是在某个下午,你学会一个坏习惯。

十四岁,学校假期。大伙约好去阿森家看片,他父母外出旅游。他在父母的床底翻出两卷录影带,丹麦的。
窗帘拉上,声量调低,一开机就是节奏轻快,肉肉的画面。

说实话,我早偷看过老爸珍藏的杂志。可像这样能动起来、还有伴奏的,还是第一次。我彻底震撼了。
就在我不知如何面对自己时,阿森递来一根点燃的香烟,说:“冷烟,可以让你冷静下来。”
我也没想太多,只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拿着就学别人抽了起来。
谁知这一口,成了几十年的习惯,我再也没离开过香烟。

我公公生前是中医师,开过中药店。父亲三岁时就离世,我没见过面。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公公的基因,对气味特别敏感。香烟、咖啡、茶,只要讲究气味的东西,我几乎没抵抗力。

后来学院选了油画当主修,也不是因为色彩,而是松节油的味道好闻。再后来做漆画、皮革、木雕,全都与气味有关。
这些气味,一个个遇上,被我爱上,最后成了生活中的习惯,编写出一幕幕故事。

人生的故事,不就是这样一页页写下?那曾让你激情沸腾的一刻,往往才是命运真正的转折点。

阿森没像我那么冷静下来,从那之后一直交女朋友。一年交十个。上得山多终遇虎,十八岁那年就当爸爸了。

其他同学大都早婚,廿岁不到就背上了养家活儿重担。

我呢,从此有什么重大的决策都会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去判断。当然也付出不小的代价,随着禁烟运动日益壮大能容身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曾经幻想过如果当初没抽那口烟的我会怎么样,可能会是个好学生。乖乖上学毕业然后打一份冷气室内工作,娶妻生子,搞不好也可能抱孫了。

而不会是每天躲躲闪闪的以致不爱回家也常逃学。要不是当年艺术学院破例录取了还真的难以想象现在到底变什么了。

廿岁那年,被招去香港出版社培训,说好半年后调回马來西亚开工作室。见习生的薪水非常低,只足夠温飽。我抽烟太厉害了,每个月的工资半个月就花光。到了第三个月,公司还末帮我们申请好工作准证,就借这理由回国了。如果不是抽烟,大概会做满半年后回国挑大梁。

反正人生中就许许多多的决定都与气味有关。谁能想到,我一生的冷静与焦虑,竟是从丹麦那场不冷静的肉搏战里点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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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零我是 阿零,做了三十年全职艺术家,近几年开始尝试用文字作为新的画布。 写作对我来说,是延伸,也是实验。 我写阶级、写文化、写迁徙,以及日常中看似荒谬的幽默。 最低的诚实,是别装作不懂。 在画布与文字之间,我寻找能留下来的那一瞬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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