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Day 2|不行,我还是想要走出去
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家庭主妇,全职妈妈。家里的经济条件是允许的,而且家里人也都支持和认同我的牺牲,我自己也非常爱我的小孩儿,很愿意花很多时间陪伴她。
刚结婚的时候,我曾经有个很莫名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我生了孩子,她讨厌我怎么办。对,那个年轻的我,常常预设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讨厌我,而我需要“高情商”地讨好所有人,才能够安全的活下去。真的生了孩子,才明白,小孩儿生来都是依恋父母,或者说主要养育者。虽然这个高需求宝宝真的是很难带,但我还是很爱这个小孩。
可是当一个全职妈妈,意味着生活变成了西西弗斯的石头,日复一日,毫无成就感,看不见任何进展。可能唯一的进展是这个小孩儿慢慢长大了,但是照料婴儿是非常辛苦的,我时不时觉得自己吃了很多苦中苦,但人还是那个人,而且越来越封闭。
社交媒体上很多全职妈妈说我们怎么可能与社会脱节,我们天天刷手机,比打工人了解的事情多多了。但不是那样的,脱节的意思,是与不同的人相处的能力,是保持逻辑思维的能力,是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是一种在交流中能够不断即时反应的能力。与小孩儿相处,不需要那么复杂的能力,只要刷牙洗脸吃饭洗澡,然后带着出去溜达,跟人闲聊些没营养没深度的话题就好了。
孩子一岁多,养得还不错,但来自同龄小孩儿的交流和互动我无法提供,于是我把她进了托儿所。每天有了些时间,我把家里收拾得漂漂亮亮,朋友说哇很有ins的调调啊。可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常常对自己说,简宁啊,这一两年下来,你别说一点儿进步都没有,怎么人都变得更怂了啊。
这种怂,是一种对世界的不了解,一种怯而硬撑的心虚感。
后来有一阵子,我常常做同样的梦,梦见我回去了以前的工作。不再穿松垮舒适的衣服,也能够处理些有难度有深度的问题,打交道地都是成年人, 用成熟的方式说话做事。我还发现我开始偷偷妒忌有工作的朋友,又羡慕又妒忌。
我有个不成熟的理论,我特别妒忌什么,通常就是我特别想得到什么。
我发现我想工作,做专业工作。但我之前是跟我先生一起开夫妻店的,我不想回去开夫妻店。
所以我开始想我要怎么办。
人一旦有了目标和动力,就会跟开了挂似的,冒出无限的勇气和办法来。我开始跟那些工作的朋友们打听澳洲的行当,选定了社工这个职业,然后自己联系大学,约招生的人面谈,一步步往下推进。
全职妈妈的生活里终于多了一个新板块:读书。当然这书读得颇磕磕绊绊,也不乏丢人现眼的时刻,但因为我真的想要达到那个当一个专业人士的愿景,我还是走下来了。
进教室的时候被同学喊“老师好”的尴尬时刻,半夜写essay写不出来的时刻,group presentation丢人的时刻,被派去小学实习,不知道该干嘛的时刻,还有许许多多自我怀疑想要放弃的时刻。
在申请大学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肯定很难的,别忘了现在的初心。这句话,支撑我走过了很多那样的煎熬时刻。
我断断续续读了六年才毕业,最后一年都快找到工作了,才发现自己缺一门课没有念。幸亏那时候医院的首席社工给我打电话,说我们是政府工作,不能降格录取。我这里有一份低一级的工作,只有三个月offer,你要不要试试?
我连工资都没有问,立刻答应了。
三个月,延长到六个月,六个月,延长到一年。
之后我从医院离开,被命运推着做了这样那样的工作,直到今天。
我的朋友偶尔也会说,你何必吃这个苦,你看你以前做个衣食无忧的太太,住着大房子,日子都是自己安排,多好啊。
可是不行啊。
我还是想要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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