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三十二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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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小說記錄的是1958-2010年間蘇北農村往事,甚是有些趣味,供大家有空閒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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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長街看花眼,心生畏懼不敢玩。
歎氣橋,紀念塔,方向顛倒怎家還?
導讀:在東台城七里長街,承闊承廣兩個人竟然把方向弄亂了,急得哇哇大叫,這怎麼辦,是不是謝家灣南面的火葬場大白天都有鬼作怪?
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三十二章(中)
導讀:在東台城七里長街,承闊承廣兩人竟然把方向弄亂了,急得哇哇大叫,這怎麼辦,是不是謝家灣南面的火葬場大白天都有鬼作怪?
第三十二章(中)
“承闊二娃,今天在這書店裡被人家罵的事情回去不要說,說了會讓人瞧不起笑話的。”
“好的,大哥,我們不會說的……這個凶婆娘會不會叫解放軍把我們抓走?”承闊一臉驚恐尚未退去。
“……大哥,要是在莊子上的話,我早把這死婆娘的祖宗十八代都能罵出來了。”承廣一臉不屑,滿臉怒氣,“應該把這個死婆娘拉到城河操場上去批鬥的……”
“哈哈……二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是你們把人家的玻璃弄髒的,不過抓是不會抓我們的。”承保心中暗笑,要是真讓二娃這小子放開嗓子去罵,估計那婆娘還不一定罵得過他,家族裡嘴巴子厲害的有3個人,女的是三嬸和素珍,男的就只有二娃了,雪珍嘴巴子比她娘還厲害,但是已經出嫁了,不能算,調皮的小孩是承山和二娃,二娃可是占了雙份的多面手。
“反正我覺得那死婆娘不是東西,瞧不起人的。”
“人家是城裡人,吃商品糧的,瞧不起人正常的。”
“有啥了不起的?”
“很了不起的,二娃,咱剛才吃的飯,莊子上估計喬家都不會有的。”
……
“你們吃完了沒有到別處去逛逛啊?”
正當承保三人坐在拖拉機上心裡罵著新華書店那個女人的時候,化肥廠的那撥人從飯店裡面走了出來。
“我們……謝謝你們請我們吃中飯。”承保一臉憨笑,手不自覺地撓著頭。
“嗨,那算得了什麼,老鄉,把拖拉機開到東邊文具商店門口停一下,我們拿點東西。”
“好的好的。”
文具商店就在新華書店的對面,拖拉機靠著文具商店路邊停了下來,拖箱上跳下幾個人徑直走了進去。
拖拉機停在新華書店的對面,承保三人都不敢把頭朝那邊看,生怕那個女人再沖出來把他們罵一頓。
人都進文具商店半天了,還沒有動靜,留在拖拉機上的人有點坐不住了,朝著商店門口就大叫起來。
“怎麼搞得,進去半天,還沒有弄好麼?這大太陽的。”
“再進去兩個人看看,就這點事弄這麼半天?”
……
“別叫了,出來了,出來了。”
“都怪這幫人,前些天我們就把貨定好了,今天過來他們竟然還沒有包好,結果還是照著清單一樣一樣的找。”
“這幫人也真是的,辦事效率這麼低,這可是在做革命工作,怎麼這麼馬虎不重視?”
“他們說以為我們還在城河操場參加大批判呢,今天不會來的。”
“還沒有結束啊,你們怎麼曉得的?”
“文具商店有人頂不住大太陽,跑回來了,說的。”
“原來這樣,哈哈,也該讓盧石根那幫人餓餓肚子,曬曬太陽,學生麼,也該體驗體驗勞動人民的生活。”
“哈哈,就是,就是,東方紅麼,還能怕太陽曬麼?”
“把東西放拖拉機上。”
……
兩大卷紅紙白紙,毛筆、墨汁……一大堆東西,堆在拖箱上,承闊承廣的眼睛都看呆了,這麼多的東西,要是能給自己一點多好。
“老鄉,現在我們回化肥廠。”
“好的。”
拖拉機繼續向東行駛,承闊承廣還是一邊一個坐在承保身邊,因為剛才被那凶女人罵了一頓,哥倆心裡到現在都不怎麼舒服,對街上的東西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熱心。承保小心翼翼地開著拖拉機,正過一個十字路口。
“承闊二娃,這就是東十字街,這朝北有個歎氣橋,我以前在這邊買過幾幅掛畫的。”
“掛畫?大哥,什麼掛畫?”
“就是掛在我家牆上的畫。”
“哦,哦,我記起來了,好像上面有一句‘九九年成大錯’的。”
“哎!不錯,二娃,你小子記憶真好。”
“哈哈,大哥,過年前我們和源平一起做作業時,我們還說這九十九的,其實就是六十六。”
“咦!怎麼這麼說?”
“大哥,我把99寫在紙上給源平和二娃看,結果我拿倒了,他們就念成了66,這99不是66麼?”
“哈哈,還有這種說法的。”
“大哥,為啥叫歎氣橋啊?”
“這個……過去犯人要被殺頭,要過這橋,所以叫歎氣橋。”
“啊!是這個意思呀。”
“大哥,這些人在路邊堆磚頭,要造房子麼?”看到東十字街邊上有人在路邊堆著磚頭,哥倆禁不住地要問。
“噢,這個你們不曉得的,我來告訴你們吧,東十字街這裡要建一座《毛主席語錄》紀念塔,會成為這裡最雄偉的建築。”拖箱上的人看到承保三個人小聲地嘀咕,知道他們不瞭解,把話接了過來。
“啊!這樣呀!”
“過了這個十字路口就快到陸家攤頭,就出了七裡長街了。”
“就這麼長啊?這有七裡路長麼?”
“你們才看了多大點地方,不過三分之一,西邊還有中十字街、西十字街、新橋等好多地方呢。”
“哦……怪不得我們看得這麼快。”
路邊的房子越來越寒酸,就要出七裡長街了,承保三個人也不說話,默默地聽著拖拉機上的人談話。
“老鄉同志,過了前面這個灣的時候開快一點,一直到大馬。”拖拉機上一直討論著自己話題的人突然朝承保說了一句。
“好的好的。”承保心中說,得快點,要不回去晚了,吳大宏又要嘮叨了。
“說了這麼多,忘記問了,你們剛才進文具商店取貨,有沒有通知他們明天到人民大會堂開會呀?”
“說了,就在斜對面,明天喊一聲也來得及的。”
“有沒有把我們的名稱‘東台縣工商聯紅衛兵軍團’,告訴他們?”
“也說了,就連簡稱‘聯軍’也告訴他們了,他們說一定會支持這個名稱的。”
“太好了,回去我們要到周圍的一些單位部門去說說,讓他們明天都去。”
“好的,回廠後我們分配一下任務。”
拖拉機拐過了一個彎,承保換了高檔,拉了拉油門,拖拉機飛似地跑了起來。
“哎?大哥,怎麼又變成沙石路了?到了東蹲公路了?”
“沒有,這不是東蹲公路。”
“噢……哎哎,大哥你看,上午去城河操場的時候也看見這麼高的一個煙囪。”
“煙囪?喔,二娃,這就是上午的那個煙囪。”
“哦!原來就是上午的那個呀,這麼高的煙囪,應該把文化大革命萬歲寫到上面去。”
“啊!……二娃,這不能的……”
“大哥,為什麼不能呀?”
“承闊二娃,這煙囪是……是火葬場的啊。”
“火葬場,啥叫火葬場?”
“就是燒死人的地方?”
“啊……”承闊承廣聽了汗毛都豎起來了,大熱天的,陡然間感到後脊梁一陣發冷,“大哥,這死人不是裝在棺材裡埋到土裡的麼?”
“那是農村人才這樣做的,城裡人要是都裝棺材裡,哪有地方埋去?”
“那他們燒了就沒有了?”
“也不是,還有骨頭灰啊,弄個小盒子埋到公墓去,那裡是專門埋城裡人的地方。”
“啊!這樣的啊。”承闊承廣嘴上答著,身上卻感到極不舒服,發冷。
承保注意到兩人的樣子,覺得好笑。
“承闊二娃,這城裡人什麼都好,就這點不好,把人燒了,還有一點孝心麼?”
“就是呀,這哪個烏龜王八蛋想出來把死人燒掉的?”
“這哪個曉得,即使這樣,大家還是想做城裡人,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哎……”
拖拉機拐過了大馬,雖然和上午看的角度不同,承闊承廣卻一句話也沒有說,烈日下默默流著汗,拖箱上,化肥廠的幾個人把買過來的紙展開罩在頭頂上,這會子,沒有一個人說話。承保一門心思地開著拖拉機:“前面是通榆河大橋了。”
也許是中午才過,東蹲公路上人車很少,拖拉機行駛在通榆河大橋上,河道上的風帶過來一絲涼意。
承闊承廣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分別向各自坐的方向,越過欄杆朝河面上看去,同樣一句話也不說,表情木然。
承保左右向兩人瞟了一下,看到弟兄倆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體會著他們的心情,心中不禁一聲長歎。
化肥廠門口的那條路,兩邊的拖拉機有增無減,承保看到很多人都躺在拖箱下睡覺,化肥廠建廠沒有幾年,路兩邊的樹才一人多高,無陰涼可躲。
“總算到了化肥廠了。”承保似乎有點放鬆了。
“哎!大哥,你怎麼向北開了,到了化肥廠了?這化肥廠有南門?”
“向北開?承闊二娃,我是在向南開啊,這就是早上進化肥廠的那條路。”
“啊!大哥,可是我們感覺明明是在向北開啊,這……這怎麼回事?”
“是方向暈掉了。”
“方向暈掉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只有我和二娃暈掉了?”
“大哥,是不是剛才走火葬場大煙囪那邊碰上鬼了?是鬼要來迷我們的路?這可是大白天啊!”
“大哥,二娃說的是不是啊?”承闊急得都快要哭了。
“不會的,不會的,回去就好了。”
“哥,剛才路過大煙囪的時候,拖拉機是朝哪開的?我感覺是朝南開的。”
“可我感覺是朝西開的。”
“你們都說錯了,那是朝北開的,中午吃飯的飯店門朝哪啊?”
“大哥,那門朝西。”
“不對,那門朝南。”
“錯啦,那門明明朝北,你們呀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把方向弄暈了,與火葬場沒有關係的。”
“可是……”
“我再問你們,城河操場的那個批鬥的檯子朝哪個方向?”
“大哥,朝南。”弟兄倆異口同聲。
“對了,你們呀,是到了七裡長街上把方向弄暈的。”
“為什麼會這樣?”
“承闊二娃,沒有事的,小時候我跟著你大伯他們來東台城,早上天不亮就出發,晚上天黑了才到家,把兩條腿都給走斷了,也和你們一樣,方向也弄反掉的。”
“原來這樣的。”
“不過只有這次來東台城吃得最好,以前都是買一張草爐燒餅兩個人分,再買點水,就當中飯了,哪裡下過館子?我也是頭一次下館子。”承保把聲音壓得很低,左右看了看,樣子有點滑稽,承闊承廣看了都偷偷發笑。
拖拉機的聲音驚醒了一些睡在拖箱下面的人,來得早的人一看是上午拉化肥廠人的拖拉機回來了,不由得大叫起來:“回來了,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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