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三十二章(上)
各位文友好!
本部小說記錄的是1958-2010年間蘇北農村往事,甚是有些趣味,供大家有空閒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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雑調•遭犬吠
連環畫,玻璃櫃,新華書店遭嘲吠。
慌忙突圍,驚恐惶危,火辣辣的臉上汗連灰。
到家切莫惹是非,免得被要中飯費。
方向顛倒魂未定,疑謝家灣鬼相隨。
大哥哥,咱早點兒回。
導讀:哥仨走進新華書店看書,被一個白胖女人轟了出來,三人大氣都不敢出,連忙逃了出來,這怎麼回事?
長篇小說《通榆河》第三十二章(上)
導讀:哥仨走進新華書店看書,被一個白胖女人轟了出來,三人大氣都不敢出,連忙逃了出來,這怎麼回事?
第三十二章(上)
雑調•遭犬吠
連環畫,玻璃櫃,新華書店遭嘲吠。
慌忙突圍,驚恐惶危,火辣辣的臉上汗連灰。
到家切莫惹是非,免得被要中飯費。
方向顛倒魂未定,疑謝家灣鬼相隨。
大哥哥,咱早點兒回。
政府大院前面站著兩個背著槍的解放軍,承廣心裡很想近距離的看看,但是他也很擔心,自己是莊子上最調皮的小孩之一,要是走過去看,會不會被當作壞人給抓起來呢……雖然自己特別想當解放軍,但還是不要去看的好,也省得再看見那歪頭斜腦的字。
人民大會堂中間有一道大門,兩邊各有一個小門,小門的兩邊是海報欄,三扇門上面各有一道窗戶,窗戶上還有一層高牆,看上去十分高大雄偉。
“乖乖隆地咚,這人民大會堂得有多高啊?”
“二娃,咱家屋後的老刺槐也沒有這麼高。”
“這牆上貼滿了大字報。”
“這中間門頂上大字報的字真大呀,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
“這名字好熟,好像在哪聽過。”
“全國第一張馬列主義的大字報和人民日報評論員的評論……毛澤東……大哥,這是毛主席寫的?”
“咦!這些小大字報很多都和上面那個炮打司令部寫得一樣啊。”
“估計是很多人來貼的。”
三人在大會堂門口轉悠一遍,除了滿牆的大字報,只見大門緊鎖,沒有一個人進出。
“大哥,裡面在放電影麼?”
“不曉得呢。”
“要是從哪能爬進去看看多好啊。”
“這房子這麼好,你能從哪進去。”
“門縫裡什麼都看不見。”
“承闊二娃,到別處看看吧。”
哥仨在街上東張西望,承闊承廣說不出的驚奇,承保拉著兩人緊緊不肯放鬆。
“大哥,快看,前面是新華書店。”
“是買書的地方麼?”
“進去看看。”
“好的。”
新華書店也就一個不大的四開門,外面看上去也和別的門面幾乎沒有什麼區別,除了標語就是大字報,等走進去,哥仨同時嚇了一跳,緊張得都不敢向前邁腳了。
從外面看新華書店是一間屋子,走進去才發現,是四間,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方形柱子,對面和兩邊都有一排玻璃櫃檯,櫃檯後面是巨大的書架,書架後面上方的牆上掛滿了畫,一眼看上去,幾乎都是毛主席畫。
這麼豪華的櫃檯,三人還是頭一次見過,發愣了幾十秒後,承闊承廣緊依著承保小心翼翼地向裡面挪著腳步。
時間也差不多是正午時分,遊客很少,裡面三三兩兩的幾個人在檯子前面駐足觀看。
承保非常拘謹地帶著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到中間的櫃檯前,不約而同地抬頭看著櫃檯後面牆上掛滿了毛主席的各種畫。
“大哥,中間那個最大的毛主席和我們文化大革命房子裡的畫一樣。”
“哎,二娃,還真的是。”
“怎麼這麼多毛主席呀,有些畫上的毛主席真年輕。”
……
“大哥,這個白頭發的是誰呀?”
“上面不是有字麼?”
“嘻嘻,哥,上面不是寫著劉少奇同志麼?”
“劉少奇現在也是主席。”
“啊!?那毛主席還是主席麼?”
“大哥,怎麼會有兩個主席呢?”
“這個……承闊二娃,我真的不曉得為什麼……”
“上面那些人長得好像和我們不一樣。”
“那是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史達林,畫上寫著呢。”
“是的,記得我們錢老師給我們講過的。”
“有些畫上面有好幾個人的。”
“這張就是,毛澤東同志、周恩來同志、劉少奇同志、朱德同志在一起。”
“周總理手上的花真好看。”
“那後面是飛機麼?”
“應該是吧……可惜飛機沒有全畫出來。”
……
“書架上都是些什麼書呀,一本一本地排著。”
“櫃檯裡也是,都是我們看不懂的。”
“承闊二娃,瞧瞧這玻璃櫃檯,好得不得了的,你們看全是玻璃,這麼大的玻璃,怎麼做出來的……”
“我們也從來沒有見過。”
“不要說你們,我也沒有見過,過去人家都說廟口姜富連家是金宅鋪鈔、玻璃紗窗,也沒有這樣的玻璃。”
“那佟乾家呢?”
“佟乾家四面環水,進去要吊橋,誰進去過?”
承保只念過幾年私塾和學堂,勉強能看報,看著櫃檯裡面燙金的《毛澤東選集》,一頭霧水。
“承闊二娃,這櫃檯裡面這些書,你們學校裡見過麼?”
“大哥,從來沒有見過,這《工商統一稅講話》寫的是什麼?”
“還有《福斯特同志給毛澤東同志的信》,這福斯特是誰呀?”
“《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必讀書目-辯證唯物主義部分》,哎呀我的媽呀,這書名我都看不懂……”
“承闊二娃,估計能看懂這些書的人都得是知識份子。”
“大哥,你說大姐夫看得懂麼?”
“他麼……要是家裡有,要是正好有人去找他,肯定是拿在手上看的……哈哈。”
“哈哈……”
……
“怎麼連一本畫畫書都沒有?”
“就是。”
“到那邊看看。”
偌大的廳堂,承保一個人朝左邊走邊看,承闊承廣朝右邊走邊看,這裡人少,承保倒也不怕這弟兄倆跑丟了。
“承闊二娃,快過來看,這滿櫃子都是畫畫書。”
“是的麼?”承闊承廣一聽急忙回頭。
最左邊玻璃櫃檯一大半都是放的畫畫書,哥倆興奮得連眼睛都不夠用了。
“桃園結義、董卓進京、捉放曹、虎牢關……”
“大鬧天宮、通天河、真假美猴王……”
“敵後武工隊、鐵道遊擊隊……”
“雞毛信……”
“白求恩在中國……”
……
“大哥,這得多少畫畫書啊?”
“一本要多少錢?”
“不曉得呢。”
“你們平時借看人家的書要多少錢的?”
“一般都是1角錢的,大哥,我記得我們看過一本叫《封建奴才武訓》的畫畫書,後面印著要4600塊錢,當時就把我們嚇傻了,怎麼可能那麼貴?”
“4600塊?怎麼可能……不會是過去的老錢吧。”
“是老錢,我們錢老師說過去老錢,他說相當於現在4角6分錢。”
“乖乖隆地咚,一本畫畫書要4角6,我們一天的工分才幾分錢?”
“我們一學期的學費才5角錢,一本畫畫書就要這麼貴,誰買得起喔。”
“要是有錢,能買上幾本回去看多好……”
“……唉……”承保聽了心中不住地歎息,飯都吃不飽,還買書呢,不餓死就不錯了。
櫃檯裡是整套的《三國演義》,60冊分成10排6列,60張五顏六色的畫面,栩栩如生的人物造型,飛馳的戰馬,刀槍劍戟的戰鬥場面……兩個小腦袋幾乎貼在玻璃上,恨不得能穿過玻璃,看個究竟。
承闊承廣興高采烈討論的聲音終於引起了一個正坐在櫃檯裡面打毛線衣女人的注意,只見她放下手中的針線,走了過來,看見兩個小孩正貼在玻璃上看得起勁。
“喂喂喂,幹什麼呢?有你們這樣看的麼?瞧瞧你們的臉和手,多少天沒有洗了,把玻璃弄髒了誰來擦?”
承闊承廣兩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呢,承保彎著腰也看得入神,猛然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大喝,三人都驚恐地站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
一個穿著白色短袖差不多40歲左右的女人正瞪著眼看著他們,白白淨淨的,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城裡人。
哥仨站起來向後退了幾步,中年女人這才看清了三人,臉皮開始揪了起來,目光裡盡是鄙夷不屑。
一個中等身材的漢子穿著一雙破舊的草鞋,都看得出腳大拇指布上了老繭,灰色褂子褲子上不知道補了多少補丁,一根布帶子纏在腰間,算是褲帶。兩個曬得烏黑的小孩,蓬頭垢面,光著膀子,穿著短褲,同樣是補丁摞補丁,光著一雙腳丫子,連腳面上也滿是泥土。
看著三人驚恐的樣子,中年女人並沒有饒恕的意思。
“看看你們的樣子,也配進新華書店麼?你們識字麼?你們買得起麼?”
“我們只是想看看……沒有錢買的……”承廣學著梁德勝的語調回著話,生怕因為弄髒了人家的玻璃而被要求賠償,眼睛裡驚恐萬狀,上午在化肥廠傳達室門口訓人的氣勢一點也看不到了,那會罵人家不識字,這會在這裡被人家罵不識字,報應也太快了,真是風水輪流轉,畢竟是在偷看人家的書,還弄髒了人家的玻璃,理字不佔先。
“看看?我們新華書店是賣書的地方,不是看書的地方,這一套《三國演義》要十幾塊呢,你們見過這麼多的錢麼?”
“啊……十幾塊錢啊……”哥仨大吃一驚,一年到頭才結幾個工分錢?承闊承廣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
“沒事少來城裡面,還想過來看書,裝識字多麼?”
裝識字多麼?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啊,承闊承廣心說這話一直是用來笑話吳大宏的,沒有想到這回被別人用在自己身上了。
承保羞得滿臉通紅,被人家這麼罵而自己一點回嘴勇氣都沒有的場面實在沒有過,承保為人厚實,從來沒有被別人如此奚落過,也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瞧不起過,自己好歹是個生產隊的拖拉機手,這職業羡慕得不知多少人流口水。幸虧書店裡人不多,急忙拉著承闊承廣跑了出來。
三人一連小跑,到了飯店門口的拖拉機邊才停了下來,三人都沒有好意思對看,剛才一頓驚恐,靜下來才感覺到頭上滿是汗,臉上火辣辣的。
拖拉機停在路邊的法國梧桐樹下,微風吹過,帶來一絲涼爽,在拖拉機上坐了一會,臉上火辣辣的感覺逐漸退去。
路上依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隔了好幾袋煙的功夫,承保才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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