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93）

梦里的世界，下了一场雪，我冷得醒过来，发现还是昨日挑选的屋檐。

街道一片安静，艾尔·贾斯廷也早已了无痕迹，我甚至不知道，这过去的记忆，到底是一个刚刚做完的梦，还是真地曾经发生在我的生命中。U会在我想她的时候出现，我不必问她为何而来。教授却只是等待着我的出现，或者我只能出现在她的等待之中。

所有的食物，都意味着一种索取，不一定是向人索取，但必定有索取的地方。

我常常发现自己只需要一杯咖啡，就会度过漫长的岁月。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一种虚拟的感觉，我其实不能判断。正如对于我们的生活，到底是不是一种虚拟的感觉，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思故我在，似乎犀利无比，但在真正的推演中，我们不可能自己拽着自己的头发，就告别引力。

那些早早离开的人，必定没有这种烦恼，但我宁肯时时陷入这种烦恼，却仍不愿离开。

一般来说，活得松松垮垮的人，总要经历一段热情高涨，全凭体内能量驱使的时间。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一出生，我就是这样的人。爱和自己闹別扭，于是和其他人也过得不安生。对很多人，我都感到抱歉，只是很多人，也都一过就再不见面，想当面说，也没有机会了。虽然有些意气阑珊，不过，日子还是一样地过。过下去就好，我也是挺会安慰自己。

搓了搓脸，似乎清醒了一些，不够头还是有点疼。

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吃药了，不能太过放纵自己，但又觉得挺亏。这就像减肥的人一样，即使知道要节制，但面对人生如何，自己如何的问题，总觉得这是一种自我苛待的酷刑。要活得好一点，到底是比较努力一些，还是比较随意一些，我是總摇来摇去的那一个。

说实话，我竟然在当下还想起吃蘿蔔干的事情。

我的胃腸不好，一般不吃在腸子裏加倍努力產氣的事物。所以紅薯也好，黃豆也好，都敬謝不敏。唯有蘿蔔，有時會例外。大概也和我住的地方有關，如果沒去過，任是誰也想不到這世間會有這麽多種的蘿蔔。我的父親就很喜歡，但體質往往都會找到遺傳因素。幸好駕駛艙只是封閉，而非多人共事。最驚險的一次，他不得不打開艙蓋，忍受高速下的寒風，差點凍僵了。

當年他講給我聽的時候，我心裏很是不信，畢竟到了一定年紀，總會對曾經崇拜的對象，表示質疑。這種質疑沒有依據，往往只是一種不得不為之的情緒。而情緒就是這樣，要麽針對別人，要麽針對自己。前者會傷人，後者則近於自戕。

可是，我現在竟然只喝咖啡，這种思索讓我深深陷入到一種自我懷疑中。

不管怎麽說，即使咖啡是我的生命，但我一定也不會拒絶另一種食物。

在深冬時分，大雪剛剛停下，一個人買了切片的蘿蔔干，再在回家路上買豆泡和滷水豆腐，加上一些醬油、糖和調味汁，還有盒裝的肉片和一些蔬菜，就可以煮上一鍋。用小的酒精爐就可以，雖然那樣要很久才能煮沸，但在煮的過程中，總有一種奇怪的情緒，似乎能夠讓人安靜下來。我對食物的感謝，雖然奇怪，但卻就是從這種一人獨享的熱鍋中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