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之二｜曖昧時刻｜機器人觀察日記

第238天，今天終於聽到你的聲音了，原來機器人會說話，我以為你沒有內建喇叭。在轉角正面迎上你，正在滑手機的我，來不及反應，我有好幾次都想試試看真的撞上那片精實的腹肌，完美零脂肪。之前就要撞上你的時候，茶水間、廁所，我們都適時地閃開了，這次我也一樣，只是我退得很大步。

只記得你發出溫柔的聲音，至於說了什麼我也都忘記，這是該搭話的場合嗎？你刻意找話題跟我說嗎？

在這之前，我賭你300天才會跟我說話，那比其他人的平均都足足多了三倍，100天，要不是我忍不住，就是別人忍不住開口，誰先調皮誰先規矩，都不太有禮貌，可是機器人，應該都是有寫好程式的，讓你按照既定任務執行的，對吧？

第138、139、140天，你在誤差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內，會經過我的座位，然後在進到某個半徑範圍，開始注視我三秒半，很精準，連去廁所的時間都有排程，至於你在廁所做的事情，如果300天前你跟我說話，我會問你，我跟自己下了這個賭注，但我不確定我想不想贏，還是我覺得我肯定贏定了。

第120天，我大致掌握你的行蹤，果然是機器人，充滿規律，這有點挑戰，畢竟我很不喜歡規律。

第160天，大致掌握機器人的固定作息，原來機器人也需要用餐。

第161-167天，這幾天，總是沒有固定作息的我都很準時吃飯，就為了觀察機器人都吃什麼。

第195天。今天放飯的時候終於有藉口坐你旁邊，只剩下熟人跟你中間有位置，其實餐廳大的很，我不管，偏偏，我就是要坐那裡。我離你近到可以聞到淡淡的香味，太神奇了，機器人居然散發甜甜的洗衣精，我聊得好盡興，沒注意到機器人已經悄悄地離開。

第182天，我拿著點心招呼著各個部門「午餐會議多訂的」事實上，我訂的遠遠超過，遠遠的超過所需的量，我開始分發，但刻意繞過你，你也刻意繞過我，明明有很多話題可以對上，但就是，沒搭上。我都不知道機器人會生氣，也許你會幾天不理我，我賭，你三天後，會再次回望我。

第186天，機器人的程序應該是修改了，望遠鏡暫時停止往我的方向出任務，也許沒戲了，計劃要終止了嗎？你的軟體什麼時候更新升級的？

第174天，我好討厭這個辦公室，管他去死，爲什麼你可以早下班，整個辦公室都撤離，就只有我在這裡，跟著什麼討厭的東西搏鬥，搏鬥了整整30多天，還不放我走。

第173天，我很不好，非常不好，這個觀察日記存在的意義裡面有沒有包含對我自己的觀察，觀察者觀察自己，是什麼道理。

第177天，大報告完成，好多了，可是機器人啊，我以為我可以外包這個任務給你，算了自己的工作自己做。

第196天，外出，無法考證小行星公轉軌道靠近太空站，對於機器人的影響。

第197天，望遠鏡的排程算是把我加回到排程了吧，相遇的距離與次數增加。

第198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機器人的腳步變得輕盈。

我趴在離開公司的車上，留意到你的小秘密，你會在某個時間點離開辦公室，這是我第三次留意到你不在既定行程上的行蹤。

你有注意到那個人嗎？誰啊？沒有誰。我不知道哪一天起，比你在意我還要在意你，有夠討厭，這不是我的本意，每天都只可以發現一個你的小秘密，可是我的事情好像大家都知道，有點不公平。

我最喜歡幫別人捅破戳戳樂的驚喜，這次要看著整大盤玲琅滿目的未拆封，望洋興嘆，嘆久了，有點礙眼，誰來幫我清掉這份吃不到的美味。

第一天，直到現在才知道這號人物，但其實根本沒有痕跡可以追蹤，從你進到我視野，到我進到你視野，設定什麼時候更新了？在某個十分才發現那雙投射過來的眼神，外星人一旦知道到人類觀察的視野，會有什麼反應呢？會不會反追蹤呢？好有趣，我留意到你留意我的時候，嗯，就決定是你了，開始產生好奇，會發生什麼事呢？一個機器人能產生心臟嗎？

隔天要來玩什麼遊戲呢？眉來眼去我最在行的，趁大家都還沒注意，我就會直勾勾的看著你的。

第2天，眼睛。果不其然，進辦公室的時候你往我這邊看。我的作息比誰都早，可以優先綜觀辦公室的生態，我像是懶洋洋的糾察隊完全沒有執勤的意思，但誰都要遵守我。

第7天，我指得是營業日，扣掉例假日，你已經回望了很多次，只要你經過，剛好我抬起頭，就能對上視線，每次都計算好的，但機器人眼睛裡，只有掃描，我只要確認妝容正確，就是零跟一之間，至於那個分析出來的參數，每天都不太一樣，看我心情，也只有我的主觀系統有內建檢驗系統，我沒有必要每天都很好，我只是在實驗，也許跟統計學擲骰子一樣，或許，有一天會連續擲出同樣的八卦，那麼我才能確定這不是巧合。

第8天，我確定是巧合。

第9天，我確定不是巧合。

第10天，我在幹什麼，觀察者是中立的嗎？那麼我要不確定這是巧合，我喜歡這個觀察遊戲，有點好玩了，機器人每次答案都一樣，那麼我就一直盯著，也許，真的有一天，就被我抓到機器人身體裡面躲著工讀生。

第13天，忘記要記錄了，這幾天，機器人好像還沒壞掉，也沒有變回人類。

第17天，我想起國中國小的科展，下班的時候都會去老師那邊報到，把已知實驗結果一次又一次的記錄下來。你的結果總是讓我不意外，也沒有什好期待，不管你是害怕或是害羞，至少我知道，這是還不夠勇敢的樣子，只是機器人夠勇敢就會對抗指令嗎？他的指令是什麼呢？還是我也是觀察的項目之一呢？

第20、25、43、50、72天，我外出，你會想我嗎？我只是好奇而已。我接下來會有連著好幾天都出差，你會不會以為你的偵測器失靈呢？

第300天（其實我已經沒有在計算），可以走了嗎？可以。粉紅色的晚霞，藏著好幾次我就要主動跟你說話的衝動，但是我真的太好奇，好奇一個人可以忍耐多久，

跳上車，我就這樣依然直勾勾地繼續地看著機器人的觀測器，我向來數數不太在行，我猜我有數到30秒？可能超過，我有幾拍是想確認機器人腦袋還有沒有運作，還有呼吸，我不太敢喘氣，我怕會漏掉重要的現象，直到你捧起我的臉。

看起來，一個人的忍耐也沒多久。

第427天，我摸著你赤裸的胸膛，輕輕的舔了一口，那仍是精細算過的肌肉比例，我捧著為你準備的心臟。「原來在妳手上啊」「噓，不可以讓別人知道」「這樣以後怎麼辦」「我也不知道」「還有地方可以給我嗎？」龍捲風終於再次出現，第一幕有出現過嗎？「接下來會不會有房子砸死巫婆嗎？」我脫口而出。

你依舊是錫人，在我的注視之下，你擁有上了油的心臟，看起來好像，又有點不一樣，俐落的把拉鍊拉上，你又恢復成原本整齊的樣子。

失望嗎？不會啊！跟所有女主角一樣，完成了冒險故事，桃樂絲最後還是會回到原本的生活。